午夜,學院中央控製室地下。


    這裏是【方舟】的中樞控製台,狹窄昏暗的機械構造房間隻有十幾平米的空間,勉強容納一些關鍵設備和維護人員。


    一名青年蜷縮著身子坐在雜亂的線纜上,屏幕藍色的光照亮了他那張缺乏血色的臉。


    他把自己的臂章平靜地放在身份驗證的傳感器上,隨著驗證通過的“嘀”聲,藍色的屏幕顯示出了維護人的名字。


    愛德華、諾頓。


    他歎了口氣,輸入了什麽,緊接著屏幕變成了紅色,大大的警告字眼出現在他的麵前。


    “方舟,用我的權限跳過限製,記得刪除我的訪問記錄。”愛德華麵無表情地下達指令。


    然而方舟並沒有立刻遵從他的指令,隻是把他剛才的操作步驟退迴到了上一步,警告的字眼也隨之消失。


    “愛德華…以往的空子鑽了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次,你違反校規了。”


    一陣如同數據憑空誕生而發出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方舟係統的實體化化身出現在了這間小小的維護室。


    隻是這次方舟並沒有以往日模糊的人形輪廓現身,而是一個清晰的女性虛擬形象出現在愛德華的麵前。麵容五官清晰可見,身姿神態與正常人無異,如果不是那身體邊緣的些許數碼鋸齒和身上偶爾閃動的雪花幹擾很難讓人分辨真假。


    這個虛擬影像出現的時候愛德華原本就憂鬱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他低著頭不願意去看那個深深刻在他記憶裏的形象,


    方舟化作的女性形象留著一頭長長的秀發,戴著副知性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靈動地眨了眨。


    整個人的氣質給人溫柔而成熟的氣息,麵對愛德華頹廢的樣子一臉的關切。


    “不要用這副模樣跟我說話……你…不是她!”愛德華不敢抬頭,聲音帶著些許的怒氣。


    “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還是不願意麵對姐姐嗎?”方舟的虛擬形象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後退,反而走到了縮成一團的愛德華座椅後背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輕柔地說。


    “就當!…就當我是吧,放開我。”愛德華本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無奈地放棄,沮喪地哀求。


    他伸手揚了揚,那隻手臂毫無障礙地穿過了方舟虛化的軀體。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方舟悻悻地放開他繞到身側:“但我還是得提醒你,愛德華學弟,未經允許私自訪問被封存起來的資料,隻靠你一個人的權限還不夠。”


    “所以我在拜托你……”愛德華艱難地張嘴。


    “拜托我什麽?”虛擬形象的女生歪了歪頭,引誘地問。


    “拜托你使用塞拉姐的那部分權限!我知道那部分缺失的權限在你手上!!”愛德華再也遏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歇斯底裏地怒吼。


    然而方舟隻是靜靜地看著愛德華無力地發泄情緒,眼神溫柔。


    “抱歉,我不能這麽做。”她淡淡地說。


    “為什麽!”愛德華低聲怒喝。


    “因為…”她抬頭,視線看向愛德華的背後,一道人影無聲地朝他們走來。


    “有必要嗎?”愛德華原本就慘淡的臉上帶上了幾分卑微,“姐姐的說教還不夠,還想帶上霍金斯大哥?”


    不用迴頭他都能感受到身後那個形象是現任學生會長霍金斯、勞倫特,曾經對他關照有加的老大哥。


    愛德華不耐煩地抬手想將霍金斯的虛像打散,長久以來他都不願意去麵對這位自己不知道該恨該愛的學長。


    因為他,自己活到了現在。因為他,自己活到今天的每一日都在痛苦中度過。


    然而!愛德華的手臂卻被那“虛影”牢牢地抓住了,從手臂傳來千真萬確的實感讓他的心情如墜冰窟。


    愛德華僵硬地迴頭,卻看到貨真價實的霍金斯正站在他身後抓住他的手,那雙氣勢淩人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仿佛在俯視一位失敗者。


    “你覺得能躲我到什麽時候?直到你從學院畢業?還是一輩子。”霍金斯口氣不悅地問。


    “霍金斯大哥……”愛德華頭壓得更低了,聲音細不可聞。


    霍金斯看著愛德華頹廢的樣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現在的這副模樣,太讓我們失望了,塞拉她也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他目光的餘角窺見了【方舟】的虛影,而後者隻是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不!閉嘴!唯獨你…唯獨你!!沒資格提起這個名字!”愛德華聽到了那個那個名字瞬間暴跳如雷,他一把跳起揪住了霍金斯胸前的領帶,相差一個頭身高的他隻能仰望自己這位大哥的臉,像個不甘心的小孩。


    愛德華渾身都在顫抖,短短的幾句話仿佛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和力量:“你當時明明能救她的!你明明可以的……”


    霍金斯看著眼前倔強的愛德華,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瘦弱孩子的身影:“但那樣死在那場事故的人就會是你。”


    愛德華怒吼:“那又怎麽樣!我這條爛命值得嗎!?”


    “起碼塞拉認為值得,那也是她對我最後的請求。”霍金斯眼簾低垂:“但是你現在的表現,讓我懷疑你值不值得塞拉的托付了。”


    愛德華一怔,緊握著霍金斯的手也緩緩地鬆開,整個人像泄了氣一樣垂頭喪氣地摔迴到座椅上。


    愛德華:“對不起,霍金斯大哥。”


    霍金斯看了看那操作屏幕上的訪問請求皺著眉頭:“不要讓失敗變成你的身份,而是讓它成為你的經驗。我說這句話是建議將失敗視為學習和成長的機會,而不是永久的身份標簽。”


    霍金斯望向愛德華:“這是塞拉以前常對你說的話,我的口才不如她…沒說錯吧。”


    愛德華苦澀地點頭,他已經無力去反駁了。


    他轉向【方舟】幻化的那道女性虛影,猶豫了一下。


    那道虛影從霍金斯的眼神中讀出了留戀,輕輕地搖頭靜謐地微笑著。


    “換個形象吧,不然我們的學弟待會就要哭出來了。”霍金斯決然地說。


    “我沒有!”愛德華抗議。


    “好~好,乖乖聽話,姐姐走了。”虛影親昵地撫摸著愛德華的頭,虛構的身體穿過了愛德華那頭有點邋遢的銀發。


    “我沒有…”這次愛德華的聲音低了許多。


    緊接著那道虛影後退了幾步,身體的殘影一陣閃爍。很快整個人的形象完全切換成了另一個人,【方舟】幻化成了愛德華的形象,隻是這個虛影中的愛德華顯然朝氣蓬勃,目光中閃爍著期許的光芒。


    愛德華顯然已經對方舟這種惡作劇見怪不怪了,他別過臉去。


    霍金斯:“言歸正傳,你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已經觸犯校規了嗎?如果執行局要較真的話,足夠讓你上他們那蹲一段時間了。”


    愛德華一臉的生無可戀:“那我的好大哥是要履行自己的學生會長職責,將我扭送過去嗎?”


    霍金斯:“不。”


    霍金斯的迴答倒是讓愛德華意外,緊接著更讓他意外的是霍金斯竟然一把扯下自己的臂章放到了愛德華的那份上麵。


    蔚藍色的屏幕出現提示:【權限通過,正在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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