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後座上鬧騰起來,小柳兒被龍椿抓揉的毫無還手之力。


    小月亮今晚出來的急,衣裳穿的少,本來在車前凍的嘶哈的。


    可一見後視鏡裏笑鬧的兩人,他也還是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想,怪不得師父每次打發他去買奶糖的時候,總說大老板其實就是個大小孩兒。


    還說她貪嘴又愛鬧,毫不嚴肅的。


    ......


    車子停在懷玉縣的時候,龍椿已經在車裏睡了兩個大覺了。


    小柳兒先龍椿一步下了車,在懷玉縣外就顛了。


    她得去跟黑市上送貨來的販子接頭,還得找埋伏在縣外的小孩兒,指揮著他們搬運桐油。


    龍椿下車的時候,約麽是淩晨三點左右。


    她在一片靜謐裏下了車,周圍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小月亮從來都是個沒動靜的人,他將車子停好蓋好後,就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龍椿身後。


    “大老板,您......”


    龍椿打了個哈欠:“你不管我,去給你俊銘哥搭把手吧”


    “是”


    小月亮走後,龍椿就獨自潛入了黑暗裏。


    不知為何,旁人走在漆黑陌生的環境裏時,大多會感到害怕。


    但龍椿每次走在黑暗裏的時候,卻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一路上,龍椿腳步無聲,走的又輕又快。


    期間她還頗為閑適的抬頭看了看天上那幽暗模糊的雲下月,又對著月亮吟下了一句小詩。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壯士一去不......誒?”


    小詩吟到此處,龍椿立時就閉了嘴,還特意呸了兩下。


    龍椿背著手,等走出去七八百米後,一個軍靴落地的聲音就陡然冒了出來。


    龍椿耳尖一動,即刻聽聲辨位看向了左手邊。


    “太太”


    這聲太太叫的低沉,還帶一點成年人特有的沙啞,很熟悉。


    黑暗中,人同人看不清樣貌。


    龍椿輕輕眯眼,立刻想起了這人是誰。


    “你是韓子毅的副官?”


    低沉的人聲一笑:“是,太太好,鄙人萊玉陽,是司令的副官長”


    龍椿一愣:“誒?他派你來跟著我?那他怎麽辦?你們當兵的不是最忌諱親信外借?”


    萊玉陽笑:“太太用我怎麽能叫外借?至多是內調了”


    龍椿被這副官長的話逗笑:“你們當兵的都這樣會講話的?”


    萊玉陽抬手輕輕碰了一下龍椿的胳膊,示意她跟著自己走,又邊走邊道。


    “官場打交道,說話哪有不操心的?”


    龍椿不置可否的一笑,默默掂量起了韓子毅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片刻後,萊玉陽帶著龍椿走到了一間烏漆嘛黑的小二樓上。


    兩人窗邊坐定,仍是光不照麵。


    “太太就和我在這裏等,等運煙土的車進來了,咱們就關門打狗”


    龍椿向著窗外望了一眼。


    這一眼望迴來了個寂寞。


    她低頭一笑:“你已經做了部署了?”


    萊玉陽點頭:“嗯,卸貨的地方已經裏三圈外三圈的圍起來了”


    龍椿垂下眸子,不知不覺的一挑眉。


    “我還以為要我帶人衝鋒陷陣呢”


    萊玉陽聞言一怔,隨即轉了話鋒。


    “司令是不放心您帶人上去,刀槍無眼的,倘或是傷了,可怎麽辦呢?”


    此話一出,龍椿長久的沒有說話。


    五分鍾後,龍椿從萊玉陽對麵站了起來。


    “你等在這裏吧,我去埋伏的地方看看”


    萊玉陽聞言剛要阻攔,龍椿就又道:“我知道路線,也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裏,該怎麽過去,你不必勸我,我這人吃不了幹飯,就是操心的命”


    說罷,龍椿就從小二樓上走了下去。


    萊玉陽從窗口望去,隻見一片朦朧的黑暗裏。


    有一團比黑更黑的人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韓子毅為其規劃出的安全區域。


    萊玉陽靠在窗邊輕笑一聲。


    “是個人物”


    ......


    淩晨四點過,懷玉縣的天亮了。


    不是因為太陽出來了,而是因為火燒起來了。


    龍椿身前架著一把輕機槍,趴伏在一眾衛隊兵前頭。


    十分鍾前,她一槍打爆了頭車的前輪胎,而後便是上百挺輕機槍一齊掃射的炸裂聲響。


    十分鍾後,懷玉縣的煙土交易現場就血流成河了。


    這樣密集的掃射之下,別說是人,那就是路過的野狗,也要被喂上兩顆子彈。


    一時間,押車的,收貨的,跟包的,算賬的,當兵的,通通都倒了下去。


    黃俊銘隨後出現,他一身黑衣,身後跟著一眾精幹的小小子們。


    再片刻,整個煙土商隊的財富就被洗劫一空,那些來接貨的軍車之上,也被扒了個幹幹淨淨。


    金條,支票,銀元。


    小小子們像是蝗蟲過境一般,將這一場盛大的煙土交易,變成了一場瘋狂的殺人越貨。


    他們看見錢就拿,看見沒死透的人就捅。


    一鼓作氣,毫無人性。


    這之後便是小柳兒。


    小柳兒頂著她的紅綠毛線帽子,跟隻靈巧的小夜鶯似得,出現在了被洗劫一空的戰場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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