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毅笑:“吃醋也要吃清醒的醋,彼時你不清醒,不記得我,倘若我再吃醋逼著你解釋,不就是幫著外人欺負你嗎?那我成什麽人了”


    龍椿撐著韓子毅的肩頭坐起來,整個人都騎在韓子毅腰上。


    四目相對之間,龍椿忽然也笑了。


    “韓子毅”


    “嗯?”


    “我愛你”


    “嗯,知道”


    我絕不幫著外人欺負你。


    我絕對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


    我絕對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


    龍椿在韓子毅的話裏,明確的感知到了尊重和愛意。


    她是個老實姑娘,不曉得該怎麽迴報。


    於是便隻好說出這句土裏土氣的“我愛你”,以此來表白自己的心意。


    夠傻,卻夠真。


    信任的基石是由尊重和平等組成的,它是人與人之間最難建立的東西。


    可一旦穩紮穩打的建立起來了。


    它又會成為人與人之間最牢不可破的盟約。


    這一夜,龍椿睡的十分踏實,韓子毅也久違的打了一個安心小盹兒。


    天色蒙蒙亮時,韓子毅便要起身離開小院兒。


    他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來,不想看見龍椿縮在花被子裏的臉後。


    他卻又忍不住的親了她一口。


    龍椿困的一塌糊塗,明明意識到了韓子毅在親她。


    她卻仍是疲倦的睜不開眼,隻囁嚅著問。


    “......要走了嗎?”


    韓子毅將自己的臉和龍椿的臉貼在一處,又深深吸了一口龍椿身上的熱氣,道。


    “是要走了,但傍晚就迴來,想吃什麽?”


    “肉,米飯”


    “好”


    韓子毅走後,龍椿便再度睡了過去。


    她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累,竟是一分鍾的清醒都不能有。


    韓子毅出門來,昨晚的粗獷副官還在巷子口的車上等他。


    這副官雖然外表粗放,可內裏卻是個難得的細膩人。


    他一見韓子毅臉色煞白走出小院兒後,便立刻下車將人扶住。


    又托著韓子毅發顫的後腰,一把將人推進了車裏。


    韓子毅的癮頭從昨晚就開始發作了,可他一直都忍著,生怕在龍椿麵前露出端倪。


    副官將韓子毅托上後座後,就著急忙慌去後備箱裏拿藥。


    韓子毅獨自坐在後座上,身體不自覺的抖動著。


    此刻他渾身上下唯有眼神是不動的,一直在凝望著小院的方向。


    他想,如果讓龍椿知道了他現在的處境,那她一定會不計代價的將自己帶離南京。


    可若是如此,那他迄今為止所有的付出,就都白搭了。


    他不能讓她知道他染上了藥,至少不是現在。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戒了這東西,且還有個人樣,他就對她說實話。


    如若不能的話......


    韓子毅收迴了望向小院的目光,低頭去看副官紮進自己胳膊的針頭。


    何副官的手很穩,隻是手上的槍繭有些磨人。


    打過藥的韓子毅很快就恢複了風度,眼眸裏也一下有了色彩。


    此刻任誰來看他,隻怕都要講一句,真是個意氣風發的好青年。


    他坐在後座吸了下鼻子,又對何副官問道:“昨晚家裏有電話來嗎?”


    “有,小蘭跑過來知會了一聲,說太太打電話來了”


    韓子毅點點頭:“那先迴家,我跟她迴過電話,再去辦公室”


    何副官頷首下了後座,又拉開了前座的車門,迎著朝陽發動了汽車。


    其實在龍椿來信的那天,韓子毅就已經想好了去見她的辦法。


    隻是陸洺舒這父女倆近日都在家中,而他想要的,也不隻是見龍椿一麵。


    他有太多話想跟她說了。


    韓子毅想,他勢必要紮紮實實的跟龍椿相處幾天。


    才能把這些日子裏損耗的心力都補充迴來。


    對於他來說,龍椿的存在很似一種補劑。


    他看著她,便似看到希望。


    有了希望,他便能再度披甲上陣,不問傷痛與否。


    這之後,韓子毅很費了一番人情上的功夫,才總算是想出了辦法。


    他有意無意的對陸洺舒提起了一位老將軍的名號,又道這位老將軍眼下就在上海。


    而陸洺舒和這位老將軍,自然是有舊的。


    於是陸洺舒略一思忖,便一臉老謀深算的帶著陸妙然,馬不停蹄的去上海拜會這位老將軍了。


    從想出辦法到實施,韓子毅一共籌謀了三天。


    這就導致龍椿毫無音信的等了三天。


    不過韓子毅覺得,這是值得的。


    眼下陸洺舒和陸妙然不在南京。


    那他至少就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以每天都見到龍椿。


    這讓他覺得很幸福,即便這一點幸福是夾雜在不幸中的,他也還是這樣覺得。


    韓子毅迴到陸公館後,一秒鍾都沒耽擱的給陸妙然打去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陸妙然很快接通,語氣裏還帶著一股莫名的急躁。


    “你昨晚不在家嗎?”


    韓子毅對著聽筒打了個哈欠。


    “在,睡著了,沒聽見電話響”


    “臥室裏的也沒聽見?”


    “甜甜,我打藥了”


    陸妙然握著聽筒的手一緊,語氣瞬間緩和下來。


    “我不知道......我......”


    “沒有怪你的意思,上海好玩嗎?”


    陸妙然聞言一歎,一手攪著電話線就抱怨起來。


    “沒什麽好玩的,爸爸對那老將軍殷勤死了,隻說以後我們去國外的話,還要受那老將軍的蔭蔽,我不明白啊,現在家裏好好的,幹什麽非要去國外?”


    韓子毅笑,對陸洺舒的殷勤絲毫不感到奇怪。


    這位暫居上海的老將軍,乃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國人士。


    他本名叫做克菲爾懷特,現任美國外交使一職。


    這人手中的權柄之大,是足以讓任何人從戰爭中全身而退的。


    眼下的南京風雨欲來,陸洺舒怎麽可能不想攀上這塊巨大的美國浮木。


    這幾年來美方對國軍的資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陸洺舒到了這人麵前,隻怕也拿不起南京委員的款了。


    陸妙然在電話那頭聽見韓子毅不說話,便以為他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於是又問道。


    “懷鬱哥?”


    韓子毅挑眉:“嗯?怎麽了?”


    “你都不想我嗎?我們還沒分開過這麽長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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