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毅聞言便將龍椿擁進了懷裏。


    “我不好,等以後安穩了,我領養個丫頭,咱們好好把她養大,做咱們的孩子,好不好?”


    龍椿愣了一瞬,很快抓住了這話的重點。


    “我再不能生育了嗎?”


    韓子毅聞言沒有說話,卻憑空掉出兩顆眼淚。


    他低著頭,躲開龍椿的目光,嘴裏也不迴答是與否,隻一味的抱歉。


    “對不起”


    龍椿對這件事的反應,倒不似韓子毅這樣失落。


    她隻短暫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又釋然般笑道。


    “唉,也沒說的,該我這樣”


    韓子毅抬頭,眼底滿是血絲:“什麽話?”


    龍椿無奈的紅了眼。


    “我真的殺了不少人”


    韓子毅伸手捏住龍椿的臉,用大拇指封住她無甚血色的唇。


    “我老子為跟人鬥氣,動不動開戰,一場仗下來少說死兩三千人,他都能兒孫滿堂,你憑什麽不能?”


    龍椿張嘴咬了一口韓子毅的手,不叫他按著自己的嘴。


    “你就別咒我了,他老人家就是死在你這個兒孫手裏的,我要真生你這麽個不孝子出來,肯定是當場掐死,不留後患的”


    話至此處,兩人突然就笑起來。


    龍椿仰頭歪倒在大枕頭上,韓子毅則坐迴床邊,不動聲色的伸手抹去了腮邊的淚。


    須臾後,韓子毅又再起身,他先是收拾了地上的瓷碗,又端來了一碗新的豆漿。


    再將油條在豆漿裏泡軟了後,便開始給龍椿喂飯。


    龍椿吃飯一向很乖,一口接一口,一點兒不磨嘰。


    一碗喂完後,不等韓子毅問話,龍椿就道:“再一碗,再吃一個肉包子一個菜包子”


    韓子毅笑,照她說的又端了來。


    一頓早點過後,窗外陽光已近燦爛。


    韓子毅給龍椿擦了嘴,龍椿則看著陽光下韓子毅的臉,突如其來的問道。


    “你的臉這樣了,那個陸委員的女兒,也還是喜歡你嗎?”


    韓子毅擱下碗筷,挑眉看向龍椿。


    “你吃醋,是不是?”


    龍椿不想隱瞞,此刻的她病的虛弱,心智也不如平時堅強。


    她有點懵懂的陷落在大枕頭裏,對著窗外的陽光的道:“好像是有一點,但我也說不清”


    韓子毅看著她沐浴在陽光的半張臉,忽然很輕的笑了一聲。


    “我出去洗澡刮臉,你吃什麽,我迴來給你買”


    “糖糕,餅幹,你能不能再跑一趟觀音寺?我想吃稻香村的棗泥麻餅,還有酥糖”


    說著說著,龍椿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來,又體恤道。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臉色特別不好,算了,你還是別跑那麽遠了,就糖糕好了,剩下的我使喚俊銘去”


    韓子毅走近病床,俯身在龍椿額上吻了一下。


    “以後買零嘴的事情,不要使喚別人去”


    “為什麽?你還吃這個醋的?”


    韓子毅一壓眉頭,笑的有點輕佻:“好像是有一點,但我也說不清”


    龍椿聞言也笑了兩聲,沒迴話。


    韓子毅出了醫院後,龍椿先是歪著腦袋曬了會兒太陽。


    隨後見給她換藥的護士進來了,便問。


    “護士小姐,你懂不懂中國話?”


    小護士一笑:“懂啊!我都來中國好幾年啦!”


    龍椿亦笑:“你剛才給我床邊那個男人,吃的是什麽藥?他怎麽會突然栽倒?”


    小護士仍是笑,心裏卻隻歎那位懂德語的先生實在是料事如神,居然算準了他太太會問自己。


    “就是維生素啊,和你們中國人的補藥一樣”


    龍椿眯眼:“他補什麽?”


    “他為了照顧你熬了很多個晚上,就要吃補充精力的藥,維生素c,你明不明白?”


    龍椿一知半解,仍問:“他要不要緊的?剛才他都站不穩了,看著不像是隻缺覺”


    小護士一邊掐從掛杆上落下來的塑料輸液管兒,一邊笑眯眯的道。


    “就是缺覺,不嚴重的,好好睡覺就好了”


    護士小姐走後,龍椿原本還想再找個醫生來問問。


    卻無奈她實在是虛的厲害,再加上吃飽了犯困,還沒等來醫生,就眼皮打架的睡著了。


    ......


    韓子毅很久沒來北平,出了醫院後,便隨手找了個理發廳理發。


    進去前他又買了一份報紙給自己提神,深怕自己剪著剪著會睡著。


    理發廳裏的理發師是個青年女子。


    她燙著一頭時髦的卷發,穿一身紅呢子料的兩件套,瓷白色高跟鞋。


    這一身衣裳,竟把紅白喜事都周全了。


    韓子毅坐下後,她便熱情的問:“先生理個什麽發型?”


    韓子毅頭也不抬,隻盯著報紙上的南京政府板塊細看。


    他對時髦發型,摩登衣裳一類的東西,完全沒有追求。


    軍校多年,隻讓他曉得了一種發型,學會了一種穿戴。


    “平頭,鬢角剃青”


    理發師聞言“嘖嘖”起來。


    “先生,你氣色不好,臉上還帶了傷疤,再理個這樣的發型,豈不成了勞改犯?”


    這話忒不中聽,韓子毅從麵前的大鏡子裏看了一眼理發師。


    見她笑的那樣春風滿麵後,便也不好出言訓斥。


    他複又低下眉頭:“你隨便弄,弄短些”


    一個鍾頭後,韓子毅抬頭看向了鏡子。


    不誇張的說,韓子毅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油頭粉麵過。


    他從未梳過三七分的小分頭,也從未在頭發上抹過生發油,更沒有把臉上刮的這麽纖毫不現過。


    鏡子裏的自己太過白淨,倘或不是左臉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疤痕。


    他此刻簡直可以去戲台子上扮小生了!


    韓子毅眯著眼細看自己,最後不自覺的罵道:“你他媽還給我修眉毛了?”


    理發師被這句粗口嚇到,隨即拿著剪刀走開幾步。


    “先生你可真是粗俗,現下男子修眉是最流行的,我還給你刮了臉修了鬢角呢,你再仔細看看,這不比你剛進來的時候精神麽?”


    韓子毅迴頭瞪了一眼理發師,心裏雖然也知道自己不該叫囂,但還是忍不住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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