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椿低頭看著桌上的奶油小蛋糕,隻覺一千一萬個沒有胃口。


    “不行你就來北平,我總還管得了你吃喝”


    殷如玉笑,伸手摸了一把龍椿的腦袋。


    “謝謝你這話,我最近真是聽了太多不是人的話了,也就你這句叫我好受些”


    龍椿低著頭端起橘子汁喝了一口。


    “你上次電話裏說的那個白小姐,她現在怎麽樣了?”


    殷如玉眯眼點起煙:“你先說你跟她什麽關係,我再細跟你講她現在的處境”


    “她是我丈夫的初戀情人,我剛和韓子毅結婚的時候,她是他養在外麵的女人”


    殷如玉聞言大驚:“什麽東西?你男人背著你養女人,你都不管的?”


    龍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我那會兒沒拿他當自己人,也就沒管,後來倆人不知道因為什麽鬧掰了,白小姐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殷如玉不解:“那你怎麽還叫我拉她一把?難道你們不是情敵?”


    龍椿搖頭:“情敵不至於,談感情麽,倘或有一方不老實了,那肯定不是因為有誰勾引了他,而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老實頭,所以我跟白小姐不算是情敵,而且韓子毅已經不喜歡白小姐了,我也信他這話,至於白小姐,人家從來都隻是白小姐而已,我看她也未必多麽瞧得上韓子毅”


    殷如玉被這番話點撥了一下,隨即又問。


    “你哪裏能知道白小姐怎麽想?如果她還很喜歡這個韓子毅呢?你怎麽辦?”


    “老實說,要是白小姐喜歡韓子毅的話,我大約就不會跟韓子毅結婚了,他這個人有點癡心的,倘或白小姐有非他不嫁的心,他恐怕到死都不會移情別戀的”


    殷如玉眯了眼:“真有這號人?”


    “我不敢下包票,但我看到的他,確實就是這麽個人”


    “哼,你小心被男人騙”


    殷如玉一邊冷笑一邊端起咖啡細嚐。


    然而龍椿卻沒有被他的嘲諷惹惱,她仍是笑,又自顧自喝了一大口橘子汁。


    “其實他騙我也沒有關係”


    殷如玉挑眉:“怎麽說?”


    “歡喜做,甘願受,我今天有他,我是龍椿,來日沒有他,我也還是我,談情而已,最壞不過是心碎一場,難道誰還受不住?”


    殷如玉聞言輕歎,別有一番憐惜上心頭。


    “偏偏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我弟弟要有你一半扛事明理,我白頭發不知要少多少”


    龍椿笑著:“如月又愛上了誰?”


    “一個日本小姑娘,叫坪村桃子,愛的是什麽國仇家恨也忘了,動不動就找我要錢帶著那小姑娘進賭場,衣服首飾一買就是幾千大洋,他媽的......”


    龍椿挑眉,感同身受的歎了一句。


    “小孩子不當家不曉得柴米油鹽貴,大了就好了”


    “狗崽子就比你小一歲!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碼頭上賣貨都賣出名聲來了!他呢?你們北方那個話怎麽罵來著?什麽什麽點心?”


    “......廢物點心”


    “對!他就是個廢物點心他!”


    龍椿看著殷如玉氣急敗壞的樣子,不覺又是一笑。


    “你還沒跟我說白小姐的事呢”


    殷如玉無奈的搖搖頭,仍是感歎:“她跟你一樣!也是比我那弟弟有出息的,跟了那日本人不到三個月,就已經混到七八個日本兵給她做保鏢了,威風的很呢,如月還說他留學的時候見過這個白小姐,說她那時候就跟在一個小闊佬身邊,也是如魚得水的”


    龍椿聞言低下眸子,稍加思索了一番。


    “......她從前是這個活法,日後八成也是要靠這個活法,橫豎人這輩子各有飯碗,也就談不到錯對了,這個世道裏,隻要能混的住活下來,已然了不起了”


    龍椿說的感慨,殷如玉的卻聽得離奇。


    “你不啐她?”


    龍椿驚詫:“我啐她幹什麽?”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啊!”


    龍椿哼笑:“你也下三濫起來了,還商女不知亡國恨,那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你怎麽不去跟日本人真刀真槍的幹?你也無非是仗著自己是個帶把的,有心賣無人買罷了,要不是早年攢了幾個家私,家裏尚有餘糧可吃,我看你未必有她混的好”


    兩人明明在好好的說著話,殷如玉卻無端端挨了一頓罵。


    偏龍椿罵的有理有據,句句頂在他肺管子上。


    “你也笑我骨頭軟?”殷如玉問。


    龍椿搖頭:“沒有笑你,就是說實話,你我都被逼到絕處過,吃飯艱難這個事情,我不說你也知道,況且你也不是個對女人刻薄的脾氣,怎麽就對白小姐這麽厲害了?為錢嗎?還是什麽?”


    殷如玉不想說出他和白夢之的關係。


    更不想說出,他是因為愛上了她那張美人麵,喜歡上了她那副冰肌玉骨的身體。


    可又實在搶不過日本人,所以才惱羞成怒。


    他煩躁的一歎氣,又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沒有,就是我促狹”


    龍椿看出他避重就輕,卻也不追問,隻等他後話。


    殷如玉斷斷續續抽了半根煙後,才道:“白小姐的父母死了,你知道嗎?”


    龍椿微訝:“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殷如玉搖搖頭:“搞不清,但她托我查這個事,我就派人到天津去了,隻查了個大概,結果你猜我查到什麽?”


    “什麽?”


    “殺她父母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用雙刀,女的是普通人,這兩個人先是從被北平坐車到天津,而後在天津飯店住了幾天,之後就盯上了常在天津飯店買糕點的白家父母,白家父母獨住,家裏也沒有仆役護院,後來的事你也猜的到,我就不說了”


    殷如玉的一番話,將龍椿說了個脊背發涼。


    “你什麽意思?我沒明白”


    “你手下不是有個孩子學了你的刀法?後來又......”


    “不可能,朗霆不會”


    殷如玉輕笑,聽出了龍椿話裏的不堅定。


    “我不可能查錯的,人在你手下的時候不會,出去了就說不準,我沒跟白小姐說弄死她爹媽的是你的人,隻說是兩三個混子,她大約是信,但也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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