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十分懷疑韓子毅現在還能不能健康的行走生活。


    韓子毅當然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神。


    他無奈一笑,隻好迎著她的目光脫光了病號服,又一件一件把軍裝穿上身。


    穿罷,韓子毅一攤手。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穿衣吃飯都沒問題”


    龍椿聞言抿著嘴不說話,沉默半晌才道。


    “一個月,你把你的事辦完,要是辦不完的話,我就用我的法子幫你辦完,再陪著你戒藥”


    韓子毅笑著上前兩步,伸手將龍椿拉進懷中。


    “好,一個月就一個月”


    兩人在病房中抱了片刻,後又在醫院門前分了手。


    彼時龍椿站在路燈下,臉上的神色說不上傷心與否。


    隻是整個人都呆呆的,瞧著並不快樂。


    韓子毅看她這副模樣,心裏便格外難受。


    他知道是自己讓她憂心,故而自責起來,又想解釋兩句為她寬心,便道。


    “我......”


    韓子毅的話沒說完,龍椿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淩晨時分的南京街頭人聲不聞,隻有他們兩個人在路燈下擁吻。


    龍椿對於親吻的認知很有限,僅有的一些技巧,也是從韓子毅處學來。


    但這一次,她吻的很認真。


    她虔誠的閉上眼睛,小心的放慢唿吸,一點一點去親吻自己的愛人,輕盈而繾綣。


    韓子毅感受到了她的溫柔,那是一種名為“珍惜”的溫柔。


    這個吻結束時,龍椿抬眼看著韓子毅,一雙烏黑的眼睛在路燈下泛出瀲灩的柔光。


    這是韓子毅第一次從龍椿身上看到真正地“柔情”二字。


    眼前的一切都和他無數次夢見過的場景一樣,一樣的美好,從容,溫暖。


    龍椿看著他,認真又堅定的道:“懷鬱”


    韓子毅點點頭:“我在”


    “你成不了事也好,戒不了藥也好,隻要有我在一天,我就養活你一天,即便以後你癱了,廢了,我也給你端屎端尿,管吃管喝,你不要後怕,也不要惶恐,我愛著你呢,你就放手幹自己想幹的事吧,我給你兜底”


    當晚兩人分別後,韓子毅迴到了陸公館。


    陸妙然已經去往美國,陸洺舒此刻還在應酬。


    眼下他老人家的政治生涯正經曆著四麵楚歌的階段,最需要用人情世故來穩住局麵。


    此時此刻,韓子毅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敵營裏,卻絲毫不覺得寂寞。


    他兩隻手捂在自己胸口,心髒酸脹的臥倒在沙發上。


    他的心,他的人,都被龍椿剛才給予的承諾塞滿了。


    此刻他正懷抱著一種求仁得仁的快樂,幸福到飄飄然的程度。


    從一開始的他想要愛,到現在的他得到愛。


    他想,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現在的自己更感到滿足了。


    他好高興。


    他真的被愛了。


    ......


    韓子毅重新迴到工作中後,龍椿就拉著趙珂操練了起來。


    這一天清晨,趙珂正給小米打電話報平安。


    兩人話還沒說幾句,龍椿就扛著一身的小沙袋走了進來。


    趙珂見龍椿進來剛想問好,龍椿卻擺擺手。


    她問也不問的將沙袋丟在了他身上,又從善如流的從他手裏拿過了電話。


    龍椿握著電話對那頭道:“小米啊?”


    小米此刻正住在寶雞縣城的一個小旅館裏。


    她獨自站在旅館櫃台前的電話機旁,聽見龍椿的聲音也很高興。


    “阿姐!”


    龍椿一笑:“乖小米,西安好不好?你好不好?”


    小米抱著聽筒點點頭。


    “我好的阿姐!是韓先生讓我先住在外麵,一個月後再給你們打電話,我走之前我把家裏都安頓好了,現在家裏是大師傅和馬媽媽看家,再有我走之前項先生還來了一趟,聽你不在還很驚奇,說要往南京發電報問問呢”


    龍椿聽著小米在那邊嘰裏咕嚕說半天,繞來繞去也沒個重點,便隻道。


    “行吧,你好就得了,吃住都別舍不得花錢,這次花多少阿姐迴來給你報銷”


    小米聞言更樂了。


    “謝謝阿姐!不過您要是有空就給項先生迴個電話吧,他上次來家裏的時候留了一個號碼的,說要給阿姐一個什麽獎,我當時著急也沒細聽”


    龍椿敷衍的一點頭。


    “嗯,知道了,你跟小珂說號碼,讓他打就行了”


    趙珂歸置好沙袋之後,一刻也沒歇的接起了電話。


    他將小米告訴他的號碼記下來,隻說得空就給項先生迴電話。


    電話掛斷之後,龍椿站在桌邊抽了根煙。


    後又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沙袋,跟趙珂說道。


    “綁身上,最重那倆綁小腿上,阿姐帶你出去跑跑”


    趙珂自從挨了那斷臂人的毒打後,心裏就一直憋著股窩囊氣。


    他嫌自己本領不濟,而今見龍椿肯落力教他。


    他自然唯命是從,龍椿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凡習武之人,沒有哪個是吃不了苦的,綁著沙袋跑跑路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麽苦頭。


    他這廂令行禁止的綁好了沙袋,又乖乖等著龍椿的指示。


    可誰知龍椿除了讓他綁沙袋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指示了。


    她給自己身上綁完沙袋後,就拉著趙珂在小院兒裏的水缸前,舀了兩大搪瓷缸的水喝了。


    兩人喝了個水飽之後,便小跑著出了院子裏。


    後來的趙珂想,倘或他知道龍椿今天要帶著他跑五十公裏山路的話。


    他一定會在出門前死命給自己灌水喝,喝不下了也要喝的那種。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


    龍椿和趙珂雙雙穿著被汗濕透的單衣迴到了小院兒裏。


    進到院子裏後,龍椿尚且還能站著說話,趙珂卻已經趴在門檻上起不來了。


    他渾身的皮膚都被曬紅了,腳跟上也磨破了皮。


    最要命的是,他覺得自己已經上不來氣了。


    兩人今天跑步的時候,趙珂起先還覺得輕鬆。


    可等跑過了十裏路後,他就發現腿上的沙袋越來越重,越來越沉。


    彼時他跟在龍椿身後,發現龍椿的速度較之一開始的時候絲毫不見慢。


    唿吸聲也均勻綿長,一點兒不喘。


    他不想認輸,便逼著自己跟緊龍椿的步伐。


    至於跟到最後的結果麽,就是龍椿站著他趴著,龍椿跑著他爬著。


    龍椿進了小院兒第一時間就是去找水喝。


    她先從水缸裏舀了一大瓢水自己喝。


    而後又端了一大瓢水走去院子門口,對著趙珂的頭臉就潑了下去。


    這一潑過後,趙珂發現自己能喘氣了。


    他張開嘴舔了舔嘴角的水,又掙紮著想站起來。


    龍椿看著他嘿嘿一笑。


    “別起來,這會再使勁一會吃了飯要吐,躺會兒吧,沒看出來你還挺像樣的,以前我帶著別的孩子跑,前頭倒都能跑,可等到了最後,就隻有一個朗霆能連滾帶爬跟著我跑完,你現在算第二個了,挺好”


    趙珂累的說不出話,隻張著嘴哈氣,半天才斷斷續續問出一句。


    “朗......朗霆......是誰?”


    龍椿笑:“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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