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尚未來呢。


    這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好似沒有停歇的樣子。


    林小二在睡夢中就聽到了一聲聲尖叫:“死人啦,死人了……”


    誰死了。


    林小二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林小二在睡夢中又聽到了幾聲尖叫,聲音尖銳刺耳,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劃破了他的耳膜般。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雨勢不減反增,隻有遠處傳來的雞鳴聲打破了寂靜。


    他頂著一臉怒氣臉地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誰在亂叫。


    林小二胡亂抹了一把臉,大步走出房間,看到一群人圍在院子裏,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


    他走過去一看,隻見地上蜷縮躺著一個人,臉色蒼白,雙眼圓睜,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完全黏在他的臉麵上,叫人瞧不出誰來。似是被人當場一擊斃命,頭部凹起一個窟窿來,旁邊還丟著一個沾血的磚頭,應該是被人從後麵用力拍死的。


    他剛好倒在一處坑窪之處,身下還淌著血水,雨水蔓延出來,流到了眾人鞋底下,那些圍著的人趕緊避開了,生怕沾染了這不詳。


    大雨滂沱,將那些腳步都衝刷得差不多了,雜七雜八地印上了新鮮的腳步。


    林小二不禁打了個寒顫,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近了一看才知道,原來那人就是昨夜喝醉酒的錢大。


    誰人也不敢碰那肮髒的屍體,隻是攏著袖子在一旁議論紛紛。


    林小二正想去找官府,官府的人也恰好在這個時候來了。


    “讓開,閑雜人等迴避。”衙役板著臉說道。


    眾人紛紛自覺讓出一條道來,官府的人立即封鎖了現場,並將客棧圍了起來,下令在查清真相前任何人不得離開,畢竟誰人都可能是兇手,任何人都會有嫌疑。


    衙役帶著仵作來驗屍,仵作說那人不過是一個時辰前左右死去的,屍體還新鮮著呢,這說明兇手可能還藏身在客棧內。


    衙役手持大刀,麵色嚴肅,一間間房地查,一個人一個人挨個審問。


    眾人見狀,無不心驚膽跳,小心翼翼候著衙役,生怕自己被誤會成兇手,搞不好就吃了牢飯,畢竟誰也無法證明自己案發時不在場。


    一時間,客棧內人心惶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與恐懼的氣息。


    林小二看著衙役們一間間查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迴想起昨夜的事情,錢大的醉態,瑪瑙珍珠的示眾。


    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樁命案似乎與那擔貨商人的貨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衙役斂過屍後,叫昨日醉酒的另外三人認了屍,畢竟在這溪流鎮隻有他們三人才認識那錢大。


    那三人心驚膽顫地跟著衙役來到院中,隻見屍體已經斂在擔架上,一領草席蓋住了死者的身體,隻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來。


    昨夜同錢大喝酒的三人,那點酒早就被嚇跑了,孟飛、吳昊、徐輝三人戰戰兢兢地靠近了屍體。


    他們臉色蒼白,雙唇抖個不停,誰能想到昨夜還在一起喝酒的兄弟,今日變成了橫屍一具,死不瞑目。


    他們三人來到屍體前,錢大的嘴角,脖子都還流著血,黏糊在頭發上,頭發之下的眼睛還露著光,似麵目猙獰地瞧著他們三人。雖然他們南來北往,膽子比尋常人大,但誰也沒見過這般橫死恐怖的屍體啊。這可著實把他們三人嚇了一跳,都來不及仔細辨認,趕忙跳了迴來,點頭稱是。


    “你們可看清楚了?”衙役板著臉問道。


    三人齊齊點頭:“沒錯,就是他,就是錢大,不會認錯的。”


    “你們和他是一路的?他最近可有得罪什麽人?惹了什麽事?”衙役梗著脖子問道。


    三人連連求饒道:“大人,我們可都是安分守己的商人,萬是不敢得罪他人的。”


    衙役的目光落在他們三人身上,手握著別在腰間的大刀:“那你們昨夜在哪裏?可以證據證明自己不在場?”


    “大人呢,我們四人昨夜吃醉了酒,就在各自的房內睡著呢,我們今早還是被這裏的夥計叫起來的呢。”孟飛說道,又指了指外麵說道:“大人您喚那客房夥計來一問便知。”


    徐輝補充道:“晚上下著大雨,大家都睡下了,隻怕是有聲音也會被大雨掩蓋了啊。”


    孟飛也跟在後頭點頭,徐輝突地凝了神色,壓低了聲音向著旁側的孟飛和吳昊說道:“該不會是因為那事吧?”


    孟飛和吳昊也鎖了眉頭,沒有說話。


    “你們在嘀咕什麽?”衙役喝道。


    徐輝望了一眼二人,又探頭窺了一下橫死的錢大。


    他一咬牙開口道:“大人,我們四人因這雨天一直耽誤了腳程,心中煩悶不止,我們四人昨夜一同吃酒解悶,但我們三個不勝酒力,便醉倒了去。但我昨夜迷迷糊糊聽到了錢大的聲音,他說了什麽瑪瑙珍珠之類的話。”


    “瑪瑙珍珠?”衙役目光鎖在三人身上,眉宇不展。


    徐輝點頭:“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們四人本是擔貨商人,這所擔的貨物隻是比平常馬幫和商隊的貨物稀有些罷了,算不得貴重的。不過,那瑪瑙珍珠是錢大一年前在一個死人身上得來的,那珍珠很是稀有,錢大很是稀罕它,都隨身攜帶著,他平日裏也不見得會拿出來。但是昨夜很奇怪,我聽見了錢大提及到瑪瑙珍珠,客棧當時許多人都在那裏吃酒,該不會是遭有心之人惦記上了吧?”


    “你是說那盜賊行兇奪寶?”


    “隻是小的一麵之詞罷,大人可查查這瑪瑙珍珠是否還在錢大身上便知。”


    衙役朝旁的兩位衙役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搜起了錢大的身,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現。


    “錯不了錯不了了。”孟飛哆嗦嗦嗦著說道,臉色蒼白無力,汗流浹背:“兇手一定是昨夜那群吃酒中的人,兇手定然是見著那瑪瑙珍珠紅了眼。”


    衙役問道:“這瑪瑙珍珠有何奇特之處的?”


    “大人有所不知。”徐輝恭敬答道:“這瑪瑙珍珠遠看是燒紅色,略看是藍綠色,近看卻透著紫白。它不單是好看,據說是還有療傷養體,強身健體之效,能讓人盛年永存。隻是這傳聞是真是假就不好說了。”


    那衙役鼻子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沒有說話。


    他命幾個人一間間地去搜了,但是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難不成那瑪瑙珍珠不翼而飛了?”


    “這可奇了怪了。”衙役皺眉道:“這瑪瑙珍珠如此貴重,定會藏於他處,這客棧之中定然還有同夥,不然那盜賊行兇,又如何將那瑪瑙珍珠帶出去?”


    “大人,這賊人定然還有同夥,不如將這客棧的所有人都關押起來,挨個搜身審問,定能審出來。”孟飛說道。


    “這錢大既是醉了酒,為何又會出現在客棧院中?”


    “這這這,大人,我們也不知啊。”徐輝攏著袖子低聲道:“可惜這現場已經被破壞了,要不然還能認認腳印呢,現下我們隻能指望大人您嚴查客棧上下為錢大申冤了。”


    那衙役沒有說話,抬眼打量了一番徐輝。


    而後扯了嘴皮說道:“你還算有點頭腦。”


    “不敢不敢。”徐輝低頭答道。


    衙役沒有說話,擺了擺手讓人把錢大的屍體壓迴了衙門,並下令把人趕迴了房內。


    官府的人還沒查出個結果來呢,一夜之後又是一陣慘叫,客棧內傳來了噩耗,徐輝斃死在房內,可把送夥食的夥計嚇破了膽,扔了食盤就跑,一直哆哆嗦嗦著說不出話來。


    那死相也是相當恐怖,和錢大一樣的死法,也是被人從後麵一擊致命的。


    徐輝躺在床上,血濺當場,染紅了褥被。床腳倒著一張帶血的短腿凳子,應是兇手行兇的兇器無疑了。


    官府加派了人手過來,客棧被圍得水泄不通,可惜還是什麽都查不出來。


    這雨漸漸停了,太陽慢慢出來,曬幹了道路的泥濘不堪。


    天氣放晴本該是個好日子,可惜大家都笑不出來。


    兇手一日揪不出來,任何人都不得離開客棧半步。


    兇手還在客棧內,大家你看我看你都帶著戒備,誰都像兇手,任何人都可能是兇手,任何人都可能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大家都嚇得縮在各自房內,一連兩起命案,本就是生意人,膽小怕事,這一下都嚇得半死不活的,哪裏敢出房門一步。


    客棧上下人心惶惶,一地雞飛狗跳的,唯恐自己就是下一個命喪黃泉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但是這雨後初晴的,月亮很圓很亮,透過窗子照了進來,撒在地上,一片光亮。


    幽幽月光透過窗欞子泄了進來房內,有幾分陰陰冷冷的,孟飛趕緊跑去把窗子關緊了。


    孟飛咽了口唾沫,顫著聲音說道:“下一個死的人會不會是我們?”


    吳昊捂著臉,沒有說話。


    官府的人特意加派人手守在了他們二人的房前,嚴禁他們離開房間半步。孟飛和吳昊二人更是寸步不離地呆在房內,不敢出去半步。


    這一夜倒是相安無事,沒有死人,大家都很平安。


    所有人都又驚又怕死,一道消息又傳來了。


    孟飛不見了,他消失不見了。


    而且他們四個擔貨商人的那批貨物也跟著孟飛不翼而飛了。


    大家都吸了一口涼氣。


    這結果豈不是顯而易見。


    難不成是那孟飛見著寶物起了邪念,先是殺了錢大和徐輝二人,然後再帶著那群貨物逃跑了?畢竟擔貨商人的貨物可都是世間難求之物,若是起邪念也是正常的。


    殺人盜寶,畏罪潛逃。


    但是這客棧都被官府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他是有何本領能夠逃出去的?


    官府的人也覺得奇怪,他們明明守在客棧門外,沒有看見孟飛出去啊。


    不過,沒關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自會有人來管,什麽樣的人便該做什麽樣的事。


    官府很快下了通緝文書,懸賞緝拿孟飛歸案。


    官府把人撤走了,客棧也放了通行。


    那些商隊和馬幫的人也快速整理行囊,趁著天晴出發了。大家都是來做交易的,可急著離開趕時季呢。


    當地人也不敢去那家客棧了,擔心沾上了怨氣,惹了不詳。


    客棧生意慢慢沒落,很快就關門了。


    東家也著急著出店。


    但這世間風風雨雨,又何曾何時真正停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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