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孩子還沒學會控製情緒,總是自己腦補出一部跌宕起伏、波瀾壯闊的大戲,然後把情緒放置進去,一遍遍演繹。


    於是開心的更開心,難過的更難過。


    氣氛正好的春心萌動“千錘百煉”成敢於對抗全世界的至死不渝的真愛。


    然而,事實上,少年人往往善變。


    他們前一秒胸中還充斥著孤注一擲的勇氣,下一秒就被新奇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將諾言放飛。


    衛許霽怕路望今哭死在咖啡館裏,提議帶她去周邊轉轉。


    路望今來京市就是為了散心,聞言自然不會拒絕。


    她擦幹眼淚,喝一口為了裝酷模仿大人的成熟模樣點的意式濃縮。


    差點吐出來。


    路望今悲戚:“怎麽比我的命還苦?”


    衛許霽把沒人動過的冰水推到路望今麵前,“濃縮加水是美式,你兌點水試試。”


    路望今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哇,你連這個都知道。我以後再也不說你是書呆子了。”


    “周鬱教的。”


    路望今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


    她聽不得任何“談戀愛”的話題,這會讓她想到祝簡,怎麽想心裏都不痛快。


    可是衛許霽簡單平淡的語氣又讓人挑不出錯處,她不是在炫耀,而是在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這更讓路望今煎熬。


    透過衛許霽和周鬱的相處,路望今仿佛已經可以預見祝簡和旁人溫馨幸福的生活了。


    這份幸福裏沒有她。


    她就像安徒生筆下《賣火柴的小女孩》,冰天雪地裏,獨自站在窗外點燃火柴,窺視祝簡的生活……


    然後祝簡嫌她煩,連窗簾都要拉上,一點光都不分給她。


    衛許霽聽完新版《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時間被路望今的腦洞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她聽過這個故事,剛醒來時,林應給她講過。


    所以,家境優越,家庭和睦,父母寵愛,在前天之前,唯二的煩惱是“物理學不會”以及“小提琴好難”的路望今,是怎麽把自己想象成凍死街頭的小女孩的?


    就因為和一個好朋友鬧掰?


    在遇到周鬱前,衛許霽有像路望今這樣傷春悲秋,一副了無生趣的混沌狀態嗎?


    應該,大概,沒有吧。


    現代人的承壓能力好弱。


    衛許霽等她傷感完,絞盡腦汁想出一句安慰的話:“我覺得,以祝簡的性格,如果她討厭你,應該會報警抓你。”


    路望今對麵前這個完全不會安慰人的拉拉絕望了:“你閉嘴,我求你。”


    路望今對劇組很感興趣。


    在衛許霽拿出那份詳細的周邊遊玩攻略後,路望今攛掇衛許霽帶她去周鬱拍戲的地方看看。


    被衛許霽一票否決。


    路望今以手遮唇,眼睛在包廂逡巡一圈,一副暗線接頭的架勢,小心翼翼地問:“簽了保密協議是嗎?放心,我懂。”


    衛許霽:……


    路望今少腦補點,早從名為“友誼”海裏爬出來了。


    算了,腦補吧,至少她不用解釋“周鬱在生氣,現在不想見她”這些想想就讓人沮喪的話。


    ……


    浴室裏水聲漸息,衛許霽講故事的聲音也停下來。


    過了幾分鍾,周鬱推開門,從霧蒙蒙的浴室走出來,周身縈繞著涼爽的水汽。在仍舊燥熱的夜間,像杯加冰的梅子酒一樣清爽。


    頭發不能天天洗,容易掉發,今天不是周鬱的“洗頭日”,周鬱怕弄濕頭發,泡澡前特地挽起來。


    是衛許霽熟悉的,屬於她們共同記憶裏的發髻。


    周鬱身上沒穿衛許霽挑選的睡衣,隻鬆垮裹著睡袍,大片瓷白的肌膚裸露著,細長的腿上掛著沒擦幹的水痕。


    衛許霽唿吸一滯。


    她不由自主開口:“能讓我擦擦嗎?”


    “不能。”周鬱不假思索地拒絕。


    衛許霽眼神黯淡下去:“好。”


    逗完小狗,周鬱大方的給予獎勵:“我突然想起來,我們今天一整天沒接吻,長生願意親親我嗎?”


    衛許霽沒說話。


    一分一秒的焦灼中。


    周鬱莫名有些心慌。


    是事物軌跡脫離掌控的失控感。


    衛許霽鼻頭酸澀,佯裝不在意的斤斤計較道:“是21個小時,你整整21個小時沒有親我了。”


    話畢,衛許霽起身把凳子搬迴去了。


    周鬱沒等到衛許霽的主動,錯愕的拎起嘴角。


    有意思。


    “生氣了?”周鬱花蝴蝶似的在衛許霽身邊繞來繞去,話裏聽不出多少擔心:“補償你好不好?”


    就好像衛許霽是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隨便拋塊骨頭,就能哄好她。


    她才不是。


    衛許霽討厭周鬱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身後一重。周鬱跳到衛許霽背上,用手臂勒住衛許霽的脖子,強迫衛許霽轉頭看她。


    周鬱軟著聲音撒嬌:“理我,好長生,你不理我我會死。”


    衛許霽眼裏彌漫上水霧:“騙人。你不理我的時候,我沒有死。”


    “那我不理你的時候,你的心髒痛不痛?”


    “嗯。”


    周鬱耍賴:“聽不到。”


    “又騙人。”


    “騙小狗呢。”


    “我不是小狗。”


    周鬱捧著衛許霽的臉頰,低頭舔舐著吻了吻軟滑的頰肉,哄她:“對不起,我是小狗好不好?別不理我,怎麽突然生氣了?”


    衛許霽的臉慢騰騰紅起來。


    “你不是小狗。”思忖著,她說:“我沒生氣,隻是有些難過。”


    “難過什麽?”


    “如果是之前,剛才我可以不用經過你的同意就摸一摸的,今天我犯錯了,所以你要懲罰我,什麽都不肯應我。”衛許霽看著周鬱瑩白精致的臉,傷心道:“以後我就不能隨時親你了。”


    早知如此,昨晚就多親一會兒了。


    周鬱失笑,從衛許霽背上下來,裝模作樣地沉思,在衛許霽急促的唿吸聲中,開口:“隻要你能保證不再犯錯。”


    衛許霽眸光閃爍,水盈盈地,像捧水汪汪的清泉:“以我的道心起誓。”


    周鬱忍著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都答應你。”


    “誰是小狗?”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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