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消息迅速擴散到“育人樓”後,趙佗和王婭迪先帶著一幫關係要好的前來探望,硬是把偌大的“成才樓”麵前的廣場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待到放學便更加誇張,體工隊、夜總會、酒吧、胡同裏等不同圈子裏的朋友以傾巢出動之勢趕到校門口,那架勢不明真相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甚至有人報警,出動了不少警力才疏散開被擠成一個疙瘩的路口。


    待眾人散去,把水歡送迴家,隻剩下和趙佗時,他道:


    “駝子,今晚和我一起去看看杆爹。”


    “驁哥,白天來找你的太多了,我沒機會說,現在得給你講講。”


    “怎麽了?”


    “杆爹拿到老杆的骨灰後就走了,關了修車鋪,手機號也換了,去了什麽地方我一直在打聽但始終沒有進展,不過我托了個能聯係上的捎了句話,你成功報仇那邊是肯定知道的。”


    “那我再找人繼續問,問到問出來為止;原本是怕迴不來了才讓你替我磕個頭,但我既然迴來了,這個頭還得親自來。”


    “這些我懂,那咱們還需要找‘大爹’一趟說說嗎?”


    “當然,如果不登門拜訪一下就太沒禮貌了,我之前打算明天去,那改成今天,還是咱倆,怎麽樣?”


    “好。”


    隨後項驁聯係了軍師,他對於這個電話毫不意外,隻是說“大爹”有一筆大買賣得談,談完會比較晚,讓兩人先等著。


    於是在大樓下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半左右,負責引路的才來。


    地點也沒變,仍是“皓月大廈”的九樓。


    這次“大爹”沒有喂魚,而是帶著一絲倦容的坐在太師椅上品茶,見人來了將茶盞放下,道:


    “迴來了?”


    “晚輩迴來了,特此來給您打聲招唿”。


    “嗯。你為弟尋仇,一路從常石殺到撒丁島,又從撒丁島打到不丹,最後完璧歸來,不得不說我混跡江湖幾十年,狠人惡人見過的不計其數,但沒有哪個做出的事能與你放在一張桌上論長較短。


    來,給他斟上,我要敬這小老弟一杯。”


    隨後一個大玻璃杯遞了過來,倒了滿滿一杯烈酒,對麵亦是如此。


    當“大爹”拿起酒杯時定定的看著自己,神態有那麽一瞬仿佛丟掉了所有倦怠,容光煥發中帶出了一股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借著這股勁兒,他起身舉杯道:


    “項驁,幹!”


    “前輩,幹!”


    兩人如老友一般共同一飲而盡並將酒杯倒過來以示其中無有剩餘。


    “痛快!要是我能年輕二十歲,一定和你八拜為交!眼下這個年紀認你當個幹兒子倒也可以,但我知道王世建之前給你說過這話,你不同意我也不想學那狗奸商,那麽以後咱們就以莫逆之交的關係處,怎麽樣?”


    這邊有意客氣一下,但看著對麵投過來的真誠目光,又有些說不出口,思量片刻後道:


    “老哥哥受小弟一拜。”


    項驁話罷躬身施了大禮,這既是作為一個鄭重的迴複,也是對這位江湖大佬這麽些日子來為保護自己親朋所做一切的感謝。


    “好!賢弟請起!今天你身邊的,我身邊的,均是見證!”


    隨後兩邊又聊了一些關於如何應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王家的細節方才離開“皓月大廈”。


    被軍師送到樓下時,時針已經指向了零點過半。


    “過不了幾天,全常石乃至北冀都會聽說‘大爹’和一個高中生認了兄弟;而聽你剛剛說的,把能發生的可能基本全想到了,想必是有了詳細打算,我不多問別的,隻想問一句: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那期待你的加入。”


    “謝謝。”


    騎上摩托離開的路上,趙佗問:


    “驁哥,那句期待你加入是什麽意思?你要入夥跟著‘大爹’混?”


    “不是。”


    “不是?那還能是什麽意思?”他說罷又想了想,忽的瞪大眼睛道:


    “驁哥,你不會是想出道吧?”


    “對。”


    “可是...可是你說過要給嫂子一個幹淨的自己,怎麽現在又要蹚這趟渾水了?”


    項驁沒有迴答而是反問:


    “不然我怎麽保護她?”


    一句話便讓趙佗了然,遂道:


    “我懂了,你想發展自己的勢力,好抗衡王世建的動作,對吧?”


    “嗯。”


    “啊——當初不混是為了她,如今混也是為了她,驁哥,嫂子算是三生有幸能遇到你,換了其他,我覺著誰也不能像你這樣珍惜她。”


    “別人我不管,我隻要知道自己竭盡全力了就好。”


    “那你想從哪一步開始?”


    “這個我已經計劃出個大概了,以後幾天會給你詳細說的。


    在這之前還得去找李正義一趟。”


    “那個差點開槍打你的條子?要我我才不理這家夥,什麽忙沒幫上還一點情麵也不講。”


    “已經很講情麵了,不然以他‘辣手神探’的外號還能對我手下留情?雖然在撒丁島鬧得不愉快,但那是這個職業必須做的,如果袖手旁觀才是瀆職,所以我不怪他。”


    “但我看得出你後來和他說話時,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一種深深的失望。”


    “你小子看的還挺準...要說我對這個人一點失望都沒有那是扯蛋,但大頭不在他身上。”


    “那是在哪兒?”


    “這個世道。”


    次日,曾經兩人常常碰頭的紮啤攤上,對麵而坐。


    李正義端著裝滿酒水的紮啤杯躊躇了很久才道:


    “千言萬語全在裏麵了,恭喜你。”


    “謝謝。”


    “你知道嗎?當接到通知說你要被帶走,處理權從市局移交出去之後,我心裏又放心又擔心,放心是你估計不會蹲班房了,擔心是你搞不好要死在某個無人知曉的旮旯裏,然後爛成一把枯骨也沒人尋的迴。


    再後來我聽說你迴了學校,在辦公室裏我笑了整整一天,比他媽中了五百萬還高興,然後想你這個命比金剛石還硬的小子,終於是把想和你碰碰的人都給碰碎了。


    王奮恐怕到投胎前也想不明白,自己有錢有勢有背景,怎麽就愣沒鬥過一個家境平凡的高中生,還為了個女生把命給玩沒了。”


    “我對他一讓再讓,他之前這麽多次設計害我、找人殺我,我去尋仇了嗎?但他到底是動了我的底線,那沒法說了,我豁出去了也得拉他陪葬。”


    “我理解。但我希望你——”


    這話沒說完,被項驁打斷道:


    “李警官,以後咱們碰麵的機會會越來越多,但恐怕不是會再以這樣的身份了,到時候你我都給彼此留些體麵,好嗎?”


    李正義逐字逐句品了品其中的味道,隨後道:


    “我相信你是有底線的人,而你也知道我是按規矩辦事的人;那想互相體麵,我覺著應該沒問題。”


    “好,為了體麵幹了這杯。”


    “幹。”


    這幾天,雖然早在迴歸的頭一晚已經刪減掉了太過危險的部分,撿著最輕鬆愉快的那些說過一遍來龍去脈,但父母仍然後怕不已,老媽甚至勸道:


    “兒啊,不行咱轉學吧?去個外市的學校上,反正你這學習成績混個高中文憑就行,別人到個陌生環境還得擔心被欺負,但你肯定沒事,要不我找人聯係聯係?”


    他笑道:


    “您讓我轉學是怕王世建再來找事?”


    “是啊,要外市不行,去省外也成。”


    “水歡一個小姑娘都沒走,我為什麽要走?”


    “你和人家能比嘛?人家爸爸是副市長,跟著老爹一起來的,不然能從京城轉到這地方來?我給你說,有朝一日她爸高升了,恐怕也不會在這裏久待,你可別投太多心思進去,省的到時候再難受。


    而且你以前和女同學打打鬧鬧也從沒這麽認真過,這次是怎麽了?”


    項驁的笑臉隨後漸漸嚴肅下來,用很認真的口氣道:


    “媽,我這次認定是她了。”


    “唉,你這私定終身呐?但不是媽給你潑冷水,哪怕水歡本人一萬個願意,可她家裏能同意嗎?咱和她家門不當戶不對,很難走到一起去的。”


    “那我會用努力把這個不當不對的差距補上。”


    “行吧,兒大不由娘,再說你小時候也沒由過我;既然你已經拿定了主意,就勇敢的走下去吧,別等到以後後悔不夠努力,那才是大事,會抱憾終身的。”


    “嗯,謝謝老媽。”


    “謝我個啥,你這孩子在外麵幹的很多事我也聽說過一些,知道你迴來講的這些和真實情況比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我和你爸不算什麽迷信的人,但你出生那天有人說你未來不論做什麽,我倆支持你便是,千萬別幹涉,這話我現在還記著呢。”


    “我怎麽沒聽說過這事?說這話的是誰?您又怎麽這麽信呢?”


    “你媽我年輕的時候在總公司當過一陣子播音員,和副總的大秘認識。


    這個副總很講究這些,有個固定的大師每年給算這算那的,後來看我懷孕了說聯係聯係給我算算,然後給這高人請來了,又是掐指又是念念有詞的,最後沒說別的,隻給我來了這麽一句。


    但要單純隻是一句話的話,我也不太當迴事,主要是你出生當天,的確挺奇怪的。”


    “怎麽奇怪了?”


    “有個地理現象叫什麽來著......就是沒有黑天的那個?”


    “極晝?”


    “對對對,是這個詞,那天可邪門兒了,沒有黑天,老大的日頭到了半夜還在天上,後來都上新聞了,說這是什麽太陽活動劇烈、百年不遇之類的,反正我也聽不懂。”


    “嗨,要說常石能發生極晝那是挺稀奇的;但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可多了去了,又不是讓我一人趕上了,算不得啥。”


    “那可不是,大師說了,這和你的四柱八字對得上,卡的特別準,還說就是為你來的也不一定呢。”


    “這越扯越沒譜了,要不是副總的人那我絕對認為這是個騙子;媽您以後還是多看一點科教頻道的節目吧,不要太把這些當迴事。”


    老爸在一邊把電視消了音表麵上是在看電影頻道的老片子,實際上是豎著耳朵聽娘倆的對話,到這裏終是忍不住插嘴道:


    “你媽漏下了一句最重要的。”


    兩人聞言紛紛看過來,他接著說:


    “那大師還說,你身上有‘印’。”


    “什麽‘印’?”


    “我也忘了,反正有這句。”


    “哎你這死老頭子,說了等於沒說,你隻記住一半還叭叭啥呀?趕緊看你的電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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