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麵的雨也基本停了,收了帳篷脫了雨衣重新上路;在走了一個小時後果然見到了那座之前說的寺,這裏不僅免費開放,還提供午餐,不少沒有充足準備的遊客會在裏麵吃飯,一人五塊錢便能吃到飽為止,雖然都是口味湊合的素食但對於大多經過劇烈消耗又得不到補充的人來說,也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兩人在此地未做停留接著往上攀登,又經過一下午的攻峰,登頂的進度終於過半了,但時間也來到了傍晚,不過好在距離訂好的一家民宿已經不遠,等進了屋卸下裝備,水歡往床上一趟,瞬間陷入“癱瘓”狀態。


    “山上的條件有限,將就一下。”


    “能有個暖暖和和還能睡覺的地方我已經很知足了,你先去洗澡吧,我歇會兒再去。”


    “好,等下我叫你。”


    但他洗完出來時,小姑娘已經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睡熟了。


    因為太累,如果湊得很近甚至還能聽見微微的鼾聲。


    這邊便用盡量輕的動作為其去掉外套和鞋襪,拉開被子再把人塞進去,中間幾次想叫醒來著,卻終究是沒忍心。


    次日,水歡一覺睡到了自然醒,伸個懶腰起來,看了看表,驚道:


    “啊!怎麽十點四十了都?你也不叫我!這不得耽誤接下來的行程呐?”


    “不想你太累,上次在‘老君山’叫你是為了看日出,這次又不用,所以睡足了為止,耽誤不了多久,大不了我打電話延長下一家民宿的客房時間唄。”


    “好吧...那你休息過來了嗎?”


    “你看我像累的樣嗎?”


    “也是,你這鐵打的身板兒再累也就是睡一覺的事。”


    隨後洗了澡已經到了十一點多,索性在這裏吃過午餐再走。


    接下來還是一下午的馬不停蹄,這時候已經走過了四分之三,在最後1000米時,背囊裏在之前始終都是個累贅的氧氣罐終於派上大用場了。


    源源不斷攝入的純氧極大抵消了高原環境下的快速消耗,在別人已經大口唿吸需要走走停停的時候,水歡還能步伐輕盈的哼著歌;當然,這和她前一晚的充足休息也是分不開的。


    在計算著消耗量,感覺的確用不了剩下的那麽多後,項驁還沿路念起了“生意經”,將富餘的氧氣罐賣給了其他遊人,1升裝的每個20元,占了半個背囊的十多罐頃刻間銷售一空。


    而當站上山巔的那一刻,一覽眾山小的心情是山底之人無法想象的,甚至是坐著纜車上來的人也不能體會的,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小姑娘張開雙臂放聲唿喊起來,真的是開心極了。


    相機也為兩人記錄下了這些點點滴滴,項驁想著等迴去一定要弄個相冊,把照片洗出來專門保存到裏麵。


    在山頂的民宿中住了一夜後便要啟程往下走,這個過程無需贅述,經過一天一夜的奮戰重新迴到地麵時兩人先去酒店好好睡了一覺,準備在計劃中還剩兩天的行程,把大招市區的其它地方好好走走。


    “文青三大聖地”的另外二者在規模、獵奇上都不及第一個,所以有了對“人民街”的初印象後再去這倆,不管看到什麽奇人異事也都可以見怪不怪了。


    而真正熱鬧的是兩天中的第一天正好遇上了一年一度的太子廟會,這種具有強烈文化屬性的地方節日對於旅行者來說通常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藏。


    項驁和水歡也不例外,後者還跟風與很多本地年輕人、小孩子一起租了一套行頭戴上,打扮成太子的樣子在街上跟著人流一起跑。


    看著被眾人抬起來的神像,小姑娘道:


    “這個太子指的是誰呀?”


    “最早是釋迦牟尼,但現在已經不單純是了,因為融合了很多少數民族的信仰,以及一些民眾的樸素崇拜,所以比較雜糅,這個你在神像的外形上就能看出來,和內地的區別很大。”


    “的確,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呢,不過釋迦摩尼和太子有什麽關係?”


    “在成佛之前,他就是太子,但這個是迎合了華夏文化的叫法,實際上應該叫王子;具體的國家我記得是印度北部的迦毗羅衛國。”


    “哦對對對,佛教就是起源於印度嘛。”


    廟會除了熱鬧,也會有民俗表演、在特定節日才會出現的地方美食、手工藝品,總之一切儀式的最後便迴歸成了一場盛大的臨時集市,水歡走走停停玩的不亦樂乎,隻是幾種小吃已經吃飽了,到中午時也一點都不餓。


    不過項驁還是拉著她去吃了些正餐,因為下午還要去大昭古城,而想逛好那裏可是個力氣活。


    和在常石附近跨年的古城比,南北差異在此體現的一覽無餘,不僅街道規劃、表演節目明顯不同,連房屋風格亦是如此,小姑娘拿出照片對比著說:


    “你看,同樣是華風的仿古建築,可又不太一樣,一種敦厚,一種靈動。”


    “我猜你想說的是翼角的區別吧?”


    “什麽是翼角”?


    “就是廡殿的四個角,北方的通常平順較短,南方的通常向外延長翹起。”


    “雖然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廡殿,但你說翹角我理解了,對,是這個意思!”


    “廡殿是華夏古建築風格成熟後最常見的一種大型殿頂設計,同時也是級別最高的型製,隻有皇宮和與皇家有關的地方才有資格使用,比如故宮裏的太和殿、乾清宮、午門、天壇均是如此。


    而仿古就無所謂了,現代人沒了封建時期那些個寫在明麵上的等級觀念,所以廡殿就變得很普遍了,很多大江南北的古城都能看到。


    不過這種結構雖多但沒有統一,所以你留神看會發現有一部分是沒有正脊的,也就是中間那條主房梁,這種通常是尖頂設計,每個垂脊向上匯聚最終形成那個尖,這種叫做‘盔頂’,嶽陽樓算是使用‘盔頂’的典型代表。”


    水歡順著項驁手指的一路看過來,聽著講解便也明白了其中門道,遂點頭道:


    “你不說破我隻能覺著有區別但說不上來,你說破了才能精確的找到,這種了然的感覺真好。


    那為什麽南北的翼角會區別這麽大呢?”


    “和地理環境有關係,南方多雨,梅雨季節日照時間短,所以比北方更重視排水和采光,翼角翹起來就是便於讓雨水流走的同時不遮住陽光進入屋內。


    另外一個是把水盡量引導到較遠的地方,不濺射到木質部分上引發黴變和朽爛。


    北方正好相反,幹燥而光線強烈,翼角短可以遮陽,同時下麵的承重結構也更加粗壯,能夠安裝厚重結實的瓦片和頂棚,在戰爭中有強大的防禦力,因為冷兵器時代的大型戰場基本全集中在北方,因此北邊的建築在很多細節上都能找到軍事需求的影子。”


    小姑娘喝了一口手裏的香巴拉奶茶,道:


    “你知道這些,難道也是和行為藝術一樣,來之前惡補的?”


    這邊點頭道:


    “對,我看書雖然雜可平日的知識儲備也沒廣到這個程度,這迴純屬有針對性的加強罷了。”


    “但是為什麽從你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是個專家一樣,頭頭是道,如果不了解完全不會想到這是現學現賣。”


    “因為你完全不懂,所以我給你說一些最基礎的內容你也會有‘恍然大悟’的感覺,要是碰上專門研究古建築的學者、專家,我這點墨水拿出來還不夠丟人的,隻能說這是這個領域的一點常識而已。


    打個比方,你給我講美術流派,哪怕講入門級的我也隻有聽著的份,可要跟美術大拿講,那還行嗎?”


    “嘶——是這個道理哎!”


    “當然剛才說的那些也不完全是臨時看的,像北方風格的軍事用途這個我早就知道,初三的時候我還參與編纂過一部名叫‘華夏為什麽沒有城堡’的文獻呢,當時集中精力學了好一陣子。”


    “那華夏為啥沒有城堡?”


    “原來你的關注點在這兒啊?這個話題說起來可長了,簡而言之吧,不能說完全沒有,比如塢堡的性質就已經很接近西方中世紀的城堡概念了,但它的曆史太過久遠,是東漢時期的產物,往後也沒有繼續發展,所以並沒有出現後來國外成熟化的城堡產物。


    至於為什麽不發展了,這和戰爭模式有關,華夏古戰場動輒幾十萬大軍攪殺在一起,戰場也大多在廣闊的平原上,如果在這種環境裏建造高聳但小小的城堡,被圍住、切斷水源,那就必死無疑,因此打造巨型城牆將整個城市全部包在其中便成了主流。


    你看看京城、長安這些地方的古城牆不都是能跑馬走車的大家夥?然後再往上就得數長城了,那算是城牆發展的究極產物。


    而歐洲是另一迴事,西歐多山多河流,人口基數也小,很多交戰的規模維持在幾千人,這時候依天險建造集生活、作戰功能於一體的堡壘,不僅難以被包圍,還能達到以少數兵力便可抵禦長期圍困的目的。


    但萬事不絕對,西方也有大型城池防禦體係,像君士坦丁堡,那座城下發生過的大規模戰役很多,其中最有名的當屬1453年奧斯曼帝國將其攻陷;聽說土耳其一直想籌拍一部以此為主題的電影,不過不知道猴年馬月能上映,要是上了我想我會去看看。”


    “你適合幹的職業裏我現在要再加一條!”


    “什麽?”


    “導遊!”


    項驁聞言笑道:


    “講講拓展知識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


    “那必須的,相當有意思;我上初中的時候最喜歡這種能講講課外內容的老師,但可惜並不多,他們隻顧著讓學生刷題,把每個人都變成流水線上的產品,一模一樣,毫無特色。”


    “這就涉及到教育的意義和初衷了,但說的深了實在沉重,咱們是出來玩的,不提這個。”


    “嗯,那聊點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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