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是一段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敘述,聲音忽高忽低,但能讓人聽得明白;而裏麵不僅有利用慈善基金搞權色交易,或者說這種事在其中根本算不上什麽嚴重的,比這個更加惡劣的還有很多,比如一切涉及到兒童器官交易的罪行,即便閱遍世界大案要案書籍的項驁聽起來都覺著毛骨悚然。


    等交代完時,雷克用這樣一段話作為結尾:


    “把這些講出去,你即便放了我我也活不了了,不如在這兒給我來個痛快的吧。”


    “哼,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等著蹲班房去吧,想你這種作惡多端的斯文敗類,別想有一天是不挨揍的,做好喝馬桶水、被鞋底子抽成豬頭、睡在屎尿旁邊的準備吧。”


    “我發現你威脅人的天賦不比打架低。”


    這話不是兩人中的任何一個說的,而是從一棵不算遠的樹冠上傳來的。


    循聲望去,就見上麵跳下來一位,乃是李正義。


    項驁見到他並不驚訝,隻是豎了一下大拇指,道:


    “雖然打好招唿知道您在這兒等著,但我來之後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蹤跡,沒想到藏的這麽近,這一手可不像是一般刑警能會的。”


    “我幹這行之前在‘萬歲軍’第十二偵查大隊當過班副,當年軍事素質在整個集團軍都排的上號,這點不過是基本功而已。


    也是因為部隊照顧,專門寫的介紹信,才能在複員後直接來了常石市局的刑偵科。”


    “難怪,十二偵察大隊綽號‘飛虎’,對越作戰時屢立戰功,能在那裏當副班長,肯定不是泛泛之輩;我有眼不識泰山了,以前隻看出您有過從戎經曆,但沒想到是這樣的精兵。”


    “小子知道的還挺多。”


    “平時上學看課外書看到的。”


    雷克對這二位的對話卻是不明所以,他瞪大眼睛也忘了身上的疼痛瘙癢了,對著李正義道:


    “你又是誰?”


    “這都沒聽出來?來抓你的警察。”


    他說著,把卷成卷兒的紙筆從褲兜裏拿了出來,將筆叼在嘴裏把紙抖開,隨後道:


    “你剛才說的呢,我全記下來了,名字我也替你寫好了,在這兒按個手印,就齊活了。”


    話罷,拿起雷克的右手大拇指,蘸了點後者自己嘴角上的血,往上一按,瞬間便印出了一枚連指紋紋路都清晰可見的痕跡。


    而項驁有點吃驚,心說那一個多小時說了這麽多內容,能蹲在樹上全記下來了?這寫字速度得有多快?想著便湊過去往紙上瞧了一眼,頓時了然,因為用的是速記法,通篇都是筆畫很少的小符號,這些符號每個均有相對應的字和詞語,等迴去用專用字典對照著翻譯一遍就能把原文呈現出來了。


    “您會速記?”


    “會一些,也是在部隊學的;有些複雜的作戰命令要求在很短的時間內記錄下來,便用得著這個。”


    “警察同誌!這個人綁架我並對我實施了嚴重的人身傷害和恐嚇,你不能光抓我啊!得先把他抓起來!”雷克反應過來後大叫道。


    李正義卻做充耳不聞狀,並反問:


    “你說什麽?誰綁架傷害恐嚇你了?我怎麽沒見到?我隻見到一個喪盡天良的慈善敗類,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在今天就要伏法了!”


    說完這些,又轉身對項驁伸出手道:


    “很感謝你作為一個市民在協助警方打擊犯罪上所做的貢獻。”


    後者迴握笑道:


    “公民義務而已。”


    之後雷克被解開繩子穿上衣服押上了在另一條路上停著的警車裏,接著各迴各家。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陳菲媛興高采烈的找過來,見麵便連連道謝:


    “驁哥,謝謝你,真是太太太感謝你了!上午派出所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家裏出什麽事了呢,去了才知道是領錢的,那一萬一千多塊錢,一分不少的全給我退迴來了!”


    “要迴來了就好,弟弟的手術費我也找過校長了,他同意在全校發起愛心募捐;我算了一下,差不多能把第一次的湊齊,往後的咱們再想辦法,怎麽樣?”


    女生卻把頭低了下去,然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便哭了,再抬頭時抹了一把眼淚道:


    “驁哥,我覺著任何語言來謝你都太乏力了,我要怎麽報答你呢?”


    站在一邊的趙佗插嘴道:


    “提這個就見外了妹妹,不用不用。”


    “駝子說的對,別想什麽感謝的事,我幫你是出於朋友的身份,是出於對這種歹人的看不慣,但唯獨沒想過你能給我什麽迴報。”


    “那我先記下,以後有機會一定會要補上。”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先別想了。”


    送走了陳菲媛,趙佗問道:


    “老校長也挺給力的,募捐的事兒居然應下的這麽痛快。”


    “我給他臉上添了這麽多光,關鍵時刻提點要求總不過分吧?”


    “說得對!”


    之後項驁又請李正義吃飯,不過這次就不是在路邊攤了,而是找了家和上次餘杭選的酒店也差不太多的所在。


    前者率先舉杯,道:


    “李警官,這次多謝您的鼎力相助。”


    “如果你是為了表達謝意才請我吃這頓飯,那大可不必。”


    “為何?”


    “因為我已經得到了很多了;這麽給你說吧,雷克到了局裏再進一步的審訊,又吐嚕出來不少東西,此案涉及麵很廣,一路調查下去挖出來了一整條倒賣兒童器官和非法移植,以及用慈善為掩護洗錢的產業鏈。


    而能破獲如此要案,自然是大功一件,其中我正是第一功臣;因為人是我抓迴去的,突破口是我撕開的,然後我也憑著這個升了職,從刑偵科四個小隊的第四隊隊員變成了隊長,連工資都跟著漲了兩級,全局大會時局長都親自表揚我了。


    那麽要是沒有你,我能有這些個機會嗎?所以,如果非要說誰得謝謝誰,也得是我謝你才對。”


    項驁一聽頓覺欣慰,遂道:


    “我先恭喜李隊升遷之喜!”


    兩人一碰杯後李正義問:


    “為什麽當初選我幫忙?隻是因為咱倆在倉山那邊有一麵之緣?”


    這邊搖了搖頭,迴:


    “有一部分,但不全是。”


    “還有什麽?”


    “還有您年輕,看著就是剛加入警隊不久的樣子。”


    “這怎麽還能當理由?”


    “一般新入行的,才會心有熱血,胸有抱負,願意為了理想和信念不計代價的付出,同時也更幹淨、不會有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交纏;假設您是個從業十幾年的老油條,講實話我是不敢放心把這個事交過去的。”


    李正義聞言有些愣怔,片刻後又點指著對麵笑道:


    “你小子到底多少歲?聽聽這像是個16歲男孩說出來的嗎?你這麽老辣的心智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


    項驁沒有正麵迴答,隻是道:


    “如果我是個單憑著拳頭硬的莽夫,那可能初一時便被仇家給陰死了。”


    “現在我越想越覺著第一次見麵時的句話沒毛病——我得盯著你點,因為你要存心想搞事,那一定會是個大魔頭。”


    待整件事塵埃落定,教室裏,水歡歪頭問:


    “樂隊小女孩弟弟長病你捐了多少?”


    “1000。”


    “這麽多?”


    “能幫便多幫點唄。”


    “別人我看最多才50;10塊、5塊的一大堆,你這一下塊頂半個年級的了。”


    “那還差著不老少呢,後續的費用現在也沒著落。”


    “我就煩你這種對別的女生特別上心的勁兒!”


    “幫人幫到底而已啊;再說了,通過這個事端掉了這麽大一個藏汙納垢的窩點,難道不是意義很大嗎?”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天底下沒有比你更能的人了。”


    水歡說著,做了個皺起鼻子的可愛鬼臉,項驁看著心底又是一片柔軟,道:


    “最強大的騎士保護最美麗的公主,這不很般配嗎?”


    “略略略,你現在算是抓住我的命門了,每次惹我生氣就說兩句我愛聽的,然後我有氣也生不出來,隻能自己消化。”


    “氣大傷身,可不能憋著;你想怎麽撒我都陪你。”


    小姑娘原本嬌嗔的表情被最後這句話給掃的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眼:


    “哎!你還真別說,我確實有一個事想拉你幹。”


    “什麽事?”


    “拉你參加秋季運動會。”


    “那個策劃了一個多月的多校聯合運動會?”


    “對!”


    “這還用你說,哪一屆這種活動不都是把我第一個寫上去的,而且次次給我報一堆項目;還全是特征橫跨很大的那種,比十項全能還誇張,又要跑5000米,又要跑100米,還得扔鉛球。”


    “正常,能者多勞嘛!不過話說正常的秋季運動會基本是在九月中旬開,現在已經十月底了,延後了這麽久就是因為你說的策劃吧?”


    “對,畢竟是三個學校一起來,規模很大,需要協調的事宜很多,還不是一家說了算,所以操作起來很費口舌的。”


    “嗯,我爸說過,如果沒有一個強力的調度,那麽跨部門的項目就會很難做;但來的到底是哪三個學校?我聽了好幾種版本,現在也不確定。”


    “咱們學校,二中,還有三中。”


    “哦,我還以為有‘五職專’他們呢。”


    “肯定不會啊,這不是一個係統的,一二三中直屬於常石市教育局,‘五職專’是個區轄學校,弄不到一塊兒去的;況且那地方名聲一直不好,所以校長不是犯癔症了才不可能和他們摻和。”


    “我聽一二三中各有一個外號,是不是真的?”


    “這倒有,不過是很多年前的說法了;我剛升初中那會兒聽到的版本是‘一中是戰場,二中是農場,三中是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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