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不鹹不淡,卻讓她聽的頭皮一緊;不過片刻後還是接著道: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說出去,讓這些壞蛋賣不成呢?”


    項驁沒有迴答,趙佗很自然的接過話頭解釋起來:


    “水同學,任何大佬都很痛恨打小報告的人,因為今天能說這個,明天指不定便能說別的,所以隻要不想給他們留個壞印象,這種事能不做就不做。


    另外,驁哥也講了,好些巡場經理參與其中,捅出去等於把這些人全得罪了,這可不是啥好事。


    但你也不用擔心,趙老大這次被敲打了一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這麽明目張膽的賣了,甚至驁哥在一天,他就得老實一天。”


    水歡似有所悟的“哦”了一聲,並道:


    “你說你要是把處理這些複雜往來的智商用在學習上,我覺著一定能成個通殺一班的超級學霸!”


    “不太可能。人的擅長是有限的,智商也不能平行挪用,就像愛因斯坦不能把在物理學上的天賦挪到文學上然後成為大文豪一樣。”


    “你以前肯定經常參加辯論賽,對不對?”


    “初中的時候是參加過幾場,一般以反方一辯手的身份出場。”


    “那你都辯論過什麽題目?”


    “嗯——印象比較深的一個是‘項羽與劉邦誰是英雄’。”


    “我猜你肯定站項羽;你倆都姓項,而且特點也很一致,全是特別能打的類型。”


    “楚霸王的勇武我自然是佩服之至,但人無完人,他的很多方麵我不僅不認同,還是要引以為戒的。”


    “比如呢?”


    “比如學不會舍所以也沒有得;他和部下相處的模式很糟糕,每次打了勝仗得了好處一股腦的壓在自己手裏不舍得發出去獎勵有功者,這和後期固執己見一起,成了後期眾叛親離的重要原因。


    反觀劉邦,每次有了金銀美酒,紛紛散出去給部眾享用,這看似沒什麽,卻是凝聚人心的重要一環。


    再說的深一點,明代末年,為何泱泱數十萬大軍不是起家初期區區幾千人的滿清的對手?因為明末財政崩潰,軍備廢弛,職業軍人的基本收入已經無法得到保證,這樣的隊伍自是沒有戰鬥力的。


    結果投降的明軍得到充足軍餉後,反而打的比清軍自己還帶勁。


    包括蘇聯解體時有600萬蘇軍、150萬克格勃,2000萬黨員,卻沒人站出來阻止事情的發生;最直接原因也是20世紀80年代後的‘經互會’模式崩潰,軍費發不出來了,軍隊都要靠倒賣武器過活了,這種狀態下政府還想指望他們聽指揮,那是不可能的。


    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話的第一個字是‘養’,得養得起,才能用得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家出來做事,小到打工掙錢,大到起兵造反,都是為了能得到想要的。


    被壓迫者想得到解放、受冤屈者想得到平反、貧窮者想得到富貴、有誌難伸者想揮灑才能,以此種種吧;因此作為一個領頭人,若不能抓住跟著自己的兄弟們所圖為何,那將是必敗無疑的。”


    項驁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認真極了,自帶一種羽扇綸巾的氣場,和他平時的兇猛霸道完全不同。


    水歡聽的有些出神,直到講完好一會兒了才反應過來,然後讚道:


    “我終於知道你自學邏輯學的成果是什麽了,這就是!不然可說不出這樣通透的話來!”


    “瞎說的,你隨便一聽就行。”


    “這哪裏是瞎說,分明是大道理啊!”


    “驁哥,我突然覺著你以後可以考師範大學去,畢業之後出來當個老師一定是一代名師;而且在你的課堂上,絕對沒有學生敢乍刺兒!”餘杭道。


    “哪家的師範大學這麽不長眼要我這個成績的人?”他笑著迴道。


    後麵五人又聊了些別的,水歡大部分時間是當個聽眾,隻是每次說到和項驁相關或由他主講時,都會不由自主的聽的特別入神。


    而到國慶假期即將要放的前幾天,兩人在食堂裏臉色均不太好看,確切的說這一陣子所有來這裏吃飯的學生差不多全這樣。


    “煩死了!做的飯越來越難吃,還貼著‘小炒’的標簽呢,什麽‘小炒’啊!大鍋飯做的也比這個強!


    放假也是,人家‘育人樓’一號正式放,這邊居然要等到4號下午,隻有三天半假期!”


    水歡一邊埋怨一邊把勺子扔到了餐盤裏,氣的小臉都紅彤彤的。


    “可不,我在牆那頭上學的時候從來沒被拖欠過假期,這裏倒好,七天直接減了一半,聽餘杭說高二會再減一半,高三幹脆沒了。


    高中比初中安排的緊很正常,但這個飯的確有些過分,我算從不挑食的也有點難以下咽,一盤炒雞裏麵大部是雞骨頭,西紅柿炒雞蛋基本看不見蛋不說,用的西紅柿還都是發青沒去皮的,一口咬下去能酸掉牙。


    還有這個魚最過分,魚肉僵的和樹皮一樣,明顯是死了很久很不新鮮了才拿出來做的壓箱底東西,或是低價收購的處理貨。”


    聽著項驁的吐槽,水歡懊糟的心情一下被好轉了一大半,她笑道:


    “想不到你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對吃還這麽講究。”


    “這你就不懂了吧?男生重吃女生重穿,等成了男人女人時也一樣。


    可以穿的破點但決不能吃的不如意,不然會很不爽;尤其是我這種每天有大體力消耗的。”


    “唉,我現在都想去給我爸打打小報告了,讓食堂裏注意點。”


    “那是後話,要不出去吃點?”


    “時間恐怕不夠,這個點再到外麵得吃的很緊張,不如晚上一起吧?”


    “也行,可你幾乎沒吃東西,下午餓怎麽辦?”


    “沒辦法呀,隻能到超市裏買點以防萬一了。”


    “那你想吃什麽?”


    “隻要能墊墊肚子就成。”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項驁說著起身去了在東南角的校內超市,等十分鍾後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兩大袋子零食。


    水歡翻了翻越看越高興,因為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自己愛吃的。


    “你怎麽對我的口味拿捏的這麽準?”她背著手仰起頭,看著他問道。


    “和你一塊吃午飯這麽久了,對你的偏好總是有些了解的,然後推測這些零食應該會是你的菜,看來沒猜錯。”


    “瞧把你厲害的。”


    帶著零食迴了班裏,把其中大部分放進走廊的個人儲物櫃中,而這個設施算是“一班”的特權,其他班級統統沒有。


    然後隻選上一兩樣最喜歡吃的塞入桌洞中方便課間時拿出來祭拜一下五髒廟。


    而項驁下午上了兩節課後就走了,臨走前說道:


    “體工隊那邊來了個水平很高的新教練,我想去領教一下,已經打好招唿了馬上就去;不過會在放學前迴來的,你在這裏等我。”


    “那你可快點,別讓我等成望夫石。”


    “望...什麽?”


    水歡這時才意識到這個詞用的有點太“露骨”了,趕緊做了個捂嘴的動作,隨後又道:


    “行啦行啦趕緊走吧,剛才就當什麽也沒聽見。”


    項驁一笑,把校服往肩膀上一甩就邁著大步一搖三晃的離開了。


    而因為身份特殊,所以老師對他的管理異常放鬆,想要請假連假條也不用,直接給班主任打個招唿便行。


    下午一共五節課,上到第四節下課時在座位上孤孤單單的小姑娘肚子裏也咕咕叫了起來,心想著幸虧早有準備,就拿出一包撕開正式開吃。


    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左右,剛結束一場高強度的體能“超級組”訓練的項驁正在喝水。


    這種集合了變速跑、折返跑、負重深蹲跳、10分鍾全力風扇單車的練習,讓哪怕是職業運動員完成後也會氣喘如牛,沒有一番好歇緩不過來。


    但他卻能應對自如,沒覺著累隻覺著很痛快,這種運動後的釋放感,是任何娛樂都無法替代的。


    正在這會兒,手機響了,看號碼是水歡打來的,可接通後聲音並不是她,而是班裏的另外一個女聲:


    “喂,是項驁嗎?”


    “是我,怎麽了?”


    “歡歡生病了,肚子疼,疼的要命,現在正趴在桌子上難受呢;老師聯係了家長,但她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來不了,媽媽也出差了,好像有個秘書正在往這邊趕,可至少得四十多分鍾後才能到,所以隻能給你打電話,你能迴來看看嗎?”


    “我馬上就到!”


    他穿上衣服,打了聲招唿轉頭便跑。體工隊到一中說近那走起來也得十多分鍾才能到,而在狂奔之下隻用了三分多鍾就衝迴了教室。


    一進屋,正看到水歡表情痛苦的趴在桌子上。


    項驁沒有跑過去問一些諸如“你怎麽樣”之類的廢話,乃是直接找到班主任把情況簡單一說算是請了病假,返迴時二話不說將人背便往外跑。


    那個時代出租車並不多並且普遍因為缺乏監管機製而態度惡劣,具體表現為飯點前後拒載情況非常嚴重,招手攔車得到的最大幾率結果有兩種:一是被司機一腳油門開過去當沒看見、二是問一句去哪裏,假設不順路的話便會說自己要去交車,不能載客。


    眼下即將放學,正是這個時間段,而摩托車此時正好還迴去了。


    因此從一中到附近最近的常石第一人民醫院這將近5公裏的路上,有很多很多人都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高大身影背著一個同樣衣著的姑娘在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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