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不到18分鍾跑進了急診門診,一路如何掛號找到內科的過程自不必講,單說做完檢查拿著化驗單的醫生道:


    “這是急性腸胃炎,吃壞肚子了,她近期有沒有吃什麽和平時不一樣的東西?”


    水歡已經疼的不能說話了,而項驁想了一下便想到了下午自己買的零食,遂道:


    “應該吃了些薯片、夾心餅幹之類的。”


    “嗯...這些應該不會導致這麽劇烈的腸胃反應,不過的確是有炎症,先吊吊水再說吧。”


    開了藥,直到第一瓶帶有止痛和緩解痙攣成分的藥液快輸完了,她的狀態才終於好轉了一些,不這麽疼了也能說話了。


    “謝謝你。”


    “不用謝,我什麽時候不管你過;不過我這負責的範疇可又大了不少,以前隻是保鏢,現在連保姆的活兒也幹上了,是不是得漲點待遇?”


    水歡聞言笑了起來,雖然看起來還有些勉強,但的確是發自真心的。


    第二瓶打到一半時,秘書終於找來了,他又感謝了項驁一番並表示可以走了,自己在這兒陪著就行。


    項驁看了一眼時間,道:


    “我是得迴去一趟。”


    “你幹嘛去啊?吳秘,我沒事兒了,讓我同學陪著我吧。”


    “我還迴來,有些東西得拿。”


    水歡撅了噘嘴,道:


    “我都生病了你還到處瞎跑。”


    “就是因為你病了我才得跑這一趟;乖乖等著,我去去便來。”


    他離開後,吳秘書道:


    “小姐,開學一個多月了,這小夥子怎麽樣?”


    談及這個,水歡隻用了三個字做了陳述性迴答:


    “牛爆了!”


    這次項驁打到車了,所以往返的速度快了很多。


    當再出現在輸液室裏時,手裏是兩個熟悉的大袋子,是那兩袋零食。


    “你拿這些來幹什麽?是餓了嗎?餓了出去買點正經吃的,你這塊頭吃這個能頂什麽用?”


    “不是餓了,是在給你找病因,而且也頗有收獲。”


    “怎麽了?”


    “校內超市賣給我的這一堆,幾乎全是過期的,即便沒有的幾種也是臨期,再過三五天也會過期。


    然後你吃的這兩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另外,它們還都是山寨版,看看上麵的名字,均是選擇和正版相似的字,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


    比如這包薯片,我看了半天才發現寫的是‘上好桂’......


    可即便膨化食品過期外加是偽冒貨,也不至於吃了和服毒似的,那隻有一種解釋了:它們在生產過程中的衛生條件肯定很惡劣;說白了就是不幹淨。”


    水歡一聽這話當即也火了,道:


    “作為學校裏的超市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以次充好?!明擺著以為學生好欺負啊!那他這次算栽了,我要讓這個壞蛋明天就卷鋪蓋有多遠滾多遠!”


    “這個超市包括食堂的承包人都是後勤部主任的親戚,你要找水叔叔處理自然是沒問題,但治標不治本。”


    “為什麽?”


    “換一家來過不了多久也會把飯做的越來越難吃,也會為了降低成本去進這些垃圾貨。”


    “那你想怎麽辦?”


    “你別管了,能幫你把這口惡氣出了便是了。”


    “不行,你得告訴我,到底想幹嘛去啊?”


    “暫時保密。明天還有半天課就放假了,你在家休息吧,我正好出發;假期應該足夠把這事給辦了的。”


    水歡本想耍賴皮,磨到他說出實話;但有吳秘書在身邊不好發揮,同時也想換個套路,智取一下。


    次日,她的確因為生病沒有上那一上午的課,同桌亦是如此,兩張桌子都空蕩蕩的。


    項驁則隻身一人坐上了前往屋山的長途大巴。


    經過近260公裏3個多小時的跋涉,於早上九點鍾抵達目的地。


    下車走出汽車站,準備繼續下一步的行動;那年距離導航軟件的橫空出世尚遠,所以紙質地圖是出遠門的必備裝備。


    在看地圖入神之際,便感覺斜側方有個人影快速靠近,多年街頭實戰練就出來的警惕性讓他手一抖將地圖甩到一邊,左手已經灌滿力道,隨時準備給襲擊者麵門來上一記能將其打到當場升天的重拳。


    可等看清楚來人是誰時,攥緊的拳頭頓時就鬆了,因為那是水歡。


    “你怎麽來了?!”


    看到項驁吃驚的樣子,她頓感誌得意滿,遂道: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我不帶你來是有原因的,現在給你買上車票趕緊迴常石好嗎?”


    “你想什麽呢?我來都來了豈是你三言兩句便能打發走的?


    目前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給我說清楚大老遠跑到屋山來的目的。”


    項驁一拍腦門,道:


    “真服了你了,那在迴答你之前你先給我解惑一下可否?”


    “你想知道的一定是我是如何知道你在這裏的,對吧?”


    “嗯。”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方法,跟著你而已;你走後我讓吳秘書留意你的動向,看到你去了車站,又問了你坐哪趟車,等發車後就尾隨著前後腳到了這裏。”


    “謔,真是小瞧你了;居然還會跟蹤。”


    “不要轉移話題,現在該你了,快說。”


    “我看了一下,這批偽劣食品的生產地就在屋山,那個廠的位置很偏僻,大概在西部的山區中;這次來,是準備搞點材料,最好能一次把這個黑窩點給連根拔了。”


    “怪不得你說隻收拾超市治標不治本呢,原來藏了大招;那這怎麽說也是好事一件,算我一份,可以嗎?”


    “我——”


    項驁剛說了一個字,對麵立刻強勢打斷並補充道:


    “不許不同意!”


    他隻得作無奈狀道:


    “既然有標準答案了,那你詢問我意見的意義在哪裏?”


    “用我爸的話說,這叫‘流程還是要走的嘛’。”


    “果然是官宦人家,服了。”


    “那麽現在我宣布:常石一中打假小分隊正式成立啦!組長水歡,副組長項驁,大家鼓掌!”


    她自己說完竟真的鼓起掌來,他看著雖然搖了搖頭卻笑得燦爛無比。


    “對了,你可是開了三天的針,這才打了幾次?”


    “兩次,因為我找醫生問了,他說炎症已經壓下去了,第三次不打也行,吃點口服藥代替就成。


    話說我連著三頓沒吃好了,咱們先去搓一頓再從長計議怎麽樣?”


    項驁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


    “小饞妞。不過你胃剛好,不能吃太油膩或者不好消化的,得吃清淡些的。”


    “好好好,隻要你願意帶上我,那怎麽都聽你的。”


    奔著“清淡”這個標準,兩人轉了半天最後選了一家百年老店的粥鋪,水歡喝了一大碗蔥花羊肉粥,又吃了一小盤店內特色的素鍋貼算是飽飽的了。


    而對麵男生則還是萬年不變的用8個煮雞蛋和4根香蕉打底,然後三個堪稱“巨型”,被標注著“超多肉”的肉夾饃外加一碗牛肉湯。


    瞧了瞧手表,他道:


    “咱們時間不富餘,現在得趕緊往那邊趕了,最好能在中午之前抵達。”


    “怎麽過去?要不我讓送我來的車再送咱倆?”


    “不行,這種廠子對外人很警惕,一輛外地車不用靠近就很容易打草驚蛇,得找個最不起眼的本地車才行。”


    項驁說話的同時,眼睛一直沒閑著,正在到處找合適的車子。


    當最後一個字落定時,也有了目標,隨即一指,接著道:


    “我看那個可以。”


    水歡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的是一輛大貨車,敞開的車廂內裝滿了桶裝容器,每個容器上都有一層黑乎乎的粘稠油漬。


    水歡看著一咧嘴,道:


    “你不能選一輛幹淨點的啊?坐這個車去身上得弄成什麽樣呐?”


    “就是因為髒才選這個,看到車上的油桶了嗎?裏麵裝的全是重油。”


    “什麽是重油?”


    “可以理解為汽油、柴油燃燒殆盡後剩下的殘渣,缺點是粘性大、流動性弱、汙染高;而優點是能量密度高、耐用、使用它的機組壽命長且相對安靜。


    因為算是對傳統燃料的物盡其用,且效果很不錯,讓這東西在90年代很流行,大多時是用於發電;不過後來各國環保意識的逐漸增強,乃至大功率燃氣輪機的成熟,便逐漸把它淘汰了。


    目前重油機組的發展方向是軍用,比如給長航時大型無人機當動力,從能源機變成發動機。


    不過在發電領域雖然已經退出主流了,但一些對成本和隱蔽要求高的黑作坊還會很青睞它,前者是到處都能買到低價燃料,後者是噪音小不容易被舉報和執法部門發現。”


    水歡聽罷有了想法,遂道:


    “你是說那個偽劣食品廠,就用的是這種發電機帶動設備生產?這些油是給它送的?”


    “大概率是。”


    “可你怎麽確定這油是重油的呢?”


    “味道。我站在這裏就能聞到油味,和汽油柴油比這個的味濃的多;等下你要去的話,我建議先買上幾層口罩,上麵噴點花露水之類的遮一下。”


    “嘿,我正好感冒了,鼻子不太好使,聞不到的。”


    “那也戴上口罩保險一些。”


    “行,聽你的;但得怎樣說服那個開車的帶咱倆去還不引起懷疑?”


    “這個交給我就行;你先去賣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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