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清朗沉靜的聲線躍入耳中,安連奚聽見薛時野問,於是搖了搖頭,“不冷的。”


    知道可能是自己剛才的那一哆嗦讓對方誤會了。


    其實安連奚隻是忽然想到方才他好像無視了安連華,就這麽跟著薛時野走了,感覺不太對罷了,有點擔心。


    算了……虱子多了不癢。


    正想著,額上一熱,是薛時野騰出一隻手摸上他的額頭。


    觸之冰涼一片,薛時野臉色頃刻就變了。


    安連奚尚有些懵,終於意識到薛時野竟然是單手抱著他的。


    好……


    好厲害。


    再怎麽說他也是個成年人了,即使病弱了些,但該有的體重還是有的。


    可對方看起來那麽輕鬆。


    安連奚腦中靈光一閃,就這麽對上了薛時野漆黑的雙眸,烏黑如鴉羽般的長睫撲閃著,動了動嘴巴,小聲喊他,“王爺。”


    “你會護著我的,”安連奚不待薛時野迴應便把話一溜兒說完,生怕被打斷似的,還要追問他,“是吧是吧。”


    要是安連華真的對他有什麽意見,他必然要找個靠山才行啊,明康帝雖然也可以——對方答應自己有事可以找他,但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啊。


    況且,明康帝好像指定了得是薛時野。


    好像肯定了對方會欺負自己似的。


    安連奚巴巴地盯著薛時野,一雙眼睛水潤,眼見後者眉頭緊鎖,他立時也緊張了起來,在他心裏壓根就沒考慮過薛時野會不管他。


    薛時野深深看他,語氣不鹹不淡,“想什麽呢。”


    沒聽到迴答,安連奚眼中浮現出一絲失落。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會護著你。”


    安連奚驟然抬首,眸光明亮。薛時野卻似並未注意到般,沒有看他,腳下步子漸漸加快,嗓音沉沉下令,“傳太醫。”


    張總管愣了愣,連忙躬身親自去請太醫。


    “請太醫?”


    安連奚趴在他肩膀上問了一句。


    清甜的氣息絲絲縷縷縈繞身邊,說話時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頸側,薛時野一頓,抬手,把人往肩窩處按。同時歎了口氣,“沒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還這麽精神。


    見他提起,安連奚才感受了一下,“隻是稍微有點困了。”


    其實隻有一點,但他說完就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腦袋也跟著一晃一晃。


    “那就睡吧。”


    “哦。”


    迷迷糊糊間,安連奚想起什麽,“王爺,貓崽……”


    都過敏了還想著貓,薛時野還未見過這麽不惜命的人。


    他不迴答,安連奚就眯著眼摸索著他的後領,沿著一直滑到前襟攥緊了,“我的貓崽呢?”


    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實在是執著。


    薛時野隻好順著他,淡淡道:“稍後讓人帶迴府上。”


    安連奚安心了。


    “但你不能碰。”


    先前張總管提及安連奚隻不過讓那貓崽近了身就過敏了,加上太醫也說是貓毛引起的過敏,薛時野想迴府後得把貓關得離西苑遠一點。


    他這般思慮周全,為人考慮,正主卻在聽到他的第一句話時就睡了過去。


    薛時野再低眸時,安連奚靠著他肩頭,眼睫長長垂著,皮膚光潔無暇,側臉被壓得有些輕微鼓起,還可見細小的絨毛。


    脆弱得好像一折就碎。


    確實需要人保護。


    也是真的半點都離不得人。


    安連奚這一次睡著時不時就驚醒,中途看到太醫過來了,在給他診脈。然後就是一路搖搖晃晃,再睜眼時,天色擦黑,熟悉的紅色帷幔映入眼簾。


    “少爺你醒了!”壓低了的嗓音響起。


    這是溫木的聲音,安連奚動了動,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正待起身,接著察出不對——他……好像枕著什麽東西。


    “醒了就起來喝藥。”


    “王爺?”安連奚懵懵的,頭往後仰去,男人靠在床沿,眼眸半闔。


    溫木在他醒來後就匆匆跑出了房間,此刻已經把藥端來了過來,他小心翼翼地覷一眼薛時野,再次感歎了下。


    安連奚半坐起身,苦著臉看向那個藥,“又要喝啊,我覺得我已經好了的。”


    忽略掉那點頭暈的話,確實是沒什麽大礙了,就連手上的紅疹都快要消失了——也是因為他沒有直接接觸小貓崽,否則起紅疹還隻是輕的。


    “不想喝?”


    安連奚聞言偏頭,薛時野已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噙著一絲笑看他。


    安連奚不明所以,卻依舊點了下頭,“嗯,不想。”


    薛時野頷首,“那就把你的貓崽丟了。”


    安連奚露出錯愕的表情,“怎麽這樣!”


    薛時野隻問:“那你喝不喝?”


    安連奚幽幽瞥他一眼,“……喝。”


    識時務者為俊傑。


    為了貓崽。


    安連奚捏著鼻子把藥喝完了。


    溫木接過空碗後連忙捧來一碟子蜜餞,“少爺,這個,吃了就不苦了。”


    安連奚一臉擰巴,苦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舌頭吐出來了些,眯縫著眼去摸蜜餞,“太苦了,哈,苦死我了,為什麽這次的藥這麽苦,快快給我一顆、唔。”


    蜜餞被塞進了嘴裏,甜滋滋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蔓延,立刻削減了苦澀,安連奚彎了彎眼,“謝、”


    唇瓣被溫熱的指腹按壓了下,安連奚低眼去看唇邊的那隻手。指節修長,骨肉勻稱有力,隱約可見手背上鼓動的淡青色血管。


    他動了動腦袋看過去。


    柔軟的唇觸感極其不錯,薛時野收迴手,眉梢微動,“不用謝。”


    安連奚‘唔’了一聲,含著蜜餞,看到天色怔了下,“王爺,我們怎麽迴來了?”


    晚上不是還有宮宴?皇後說了的。


    薛時野打量他,“你還想留在那?”


    安連奚想到自己好像睡得很死,不知道為什麽,身體乏力還犯困。


    真就是個脆皮。


    所以是因為他才沒有參加宮宴,連王爺也跟著他迴來了。


    安連奚看向薛時野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感激。


    薛時野:“本王命人傳膳,你好好休息。”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溫木終於找到機會湊過來,“少爺,王爺在這裏陪了您一下午。”迴來的時候,更是抱著他們家少爺一路,身後還跟了十幾位太醫為少爺診脈。


    不過安連奚這身體不好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沒有徹底根治的辦法。


    這次也是他本來就沒好全,在禦花園吹了風才複發了。


    安連奚看著溫木對薛時野連誇他是個好人。


    明明昨天還想反駁一二,今天卻是真的沒話說了。


    確實……


    是個好人吧。


    安連奚想。


    可能是顧忌著他的身體,晚膳都是些平淡的菜式,很快就上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張總管。


    “王妃,”張總管對安連奚恭敬一禮,知道王爺是看重對方的,心裏也對王爺身邊有人了感到高興,“王爺說明日要去京郊別院,您早些休息。”


    “京郊別院?”


    張總管:“是。”


    上次王爺就是在那裏出的事,影鋒呈上來的東西也有和這個有關的。


    安連奚不確定地問:“我也去?”


    張總管終於露出了個笑容,“王爺說不放心您,所以帶您一起去。王妃且放心,明日的馬車絕不會顛簸到您。”


    安連奚總覺得這句話有哪裏奇怪,但張總管說完就走了。


    薛時野站在廊下,看著迴來複命的張總管。


    “王妃見您要帶他一起出去,可高興了,飯都多吃了一碗。”


    薛時野扯起嘴角,“他吃飯沒那麽快。”


    吃飯一小口一小口,跟貓兒似的,食量也不大。


    這完全是多年的習慣養成,安連奚多數時候隻能吃流食,沒什麽味道,所以隻能小口小口抿出粥裏的甜味。食量不大則是需要少食多餐。


    首次拍馬屁以失敗告終,張總管臉僵了僵,他果然不適合幹這個……


    隻好補救道:“王爺對王妃可真是上心。”


    明日可不是去京郊玩的。


    而別院更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但王爺卻要帶上王妃一起。


    薛時野抬了抬眼皮,睨他一眼。


    張總管低下頭。


    看來,他還是得迴頭再去找高公公請教請教了。


    薛時野收迴視線。


    上心?


    不至於,可總歸是答應過要護著的。


    還脆弱得要命。


    需得時時看護著。


    既然這般離不得人,那他就隻能把人拴在身邊,哪也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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