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潯這句“你們可能會死”,又讓跟班和文元正倆猶豫起來。


    “你說真的?”跟班不確定地問,他擔心晏潯隻是恐嚇自己。


    “真的。”晏潯說,“我們都會死。”


    “運氣好可能半死不活吧。”


    他說得輕鬆,反而讓跟班覺得他是在嚇唬自己,卻不曾想晏潯是認真的。


    不說吞下藍金的後果,就說讓夢魘真的醒來,一旦無法及時離開副本,又無法立即趕走夢魘,他們全都會完蛋。


    “你們要走,也能趁現在。”晏潯說。


    跟班剛想說你開玩笑呢,就想起他們都完成了任務2,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竅不甘心什麽收獲都沒有,是可以直接離開副本的。


    “……現在還有效嗎?”跟班不確定地問。


    任務2完成,惡靈海的主線任務也結束,他去看任務欄,上麵隻顯示著【已完成】,藍金任務則顯示在進行中。


    “你試試?”晏潯說。


    這個副本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去完成藍金任務,隻要玩家能夠在翻船墜海之前完成任務2,又或者先領個隱藏任務,保證自己不會死, 那隻要任務2完成,玩家就能離開。


    跟班這會兒已經後悔了,他就是被利益衝昏頭,又覺得自己辛苦來晉級副本,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顯得有些虧,這才跟著文元正等人一起往冰牆的方向前進。


    這下聽晏潯這麽說,頓時召喚係統。


    係統:【可以。】


    “那你怎麽不早說?”跟班怒了,他辛辛苦苦在夢境裏跑來跑去是為了什麽?


    【你沒問。】係統說,【我還以為你很想參與隱藏副本。】


    【況且隱藏副本獎勵豐厚,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那我有命拿嗎?”跟班納悶,他算是看明白了,這隱藏副本問題很大,先不說冰牆裏的怪物會不會蘇醒,光是剩下這幾個玩家,他一個都玩不過。


    別到頭來什麽都沒撈到,還把命搭進去。


    他想通了這點後,立即要求係統幫助自己離開副本。


    眼看著跟班打了個招唿後就要跑路,文元正心底也不安起來——他就是這種搖擺不定的人。


    “真沒問題嗎?”文元正問老爺爺,“我看晏潯說的好像很危險的樣子。”


    ‘他不恐嚇你,他怎麽去拿獎勵?’老爺爺問。


    ‘況且你都走到這裏了,真願意和那個廢物一樣,直接放棄?’他說的廢物,當然是決定放棄隱藏任務的跟班。


    文元正一聽也是,自己怎麽能和那個廢物一樣臨陣脫逃。


    況且他也不是很相信晏潯的話。


    要真是這麽危險,一副九死一生的樣子,為什麽晏潯半點不怕?


    晏潯要是能察覺到文元正的想法,多半隻會在沉默後迴他一句——


    你已有取死之道。


    文元正覺得晏潯是在唬自己,再加上老爺爺說藍金有幫助人成神的可能,更不會放棄。


    而在跟班離開後不久,高文和顧嘉倆人也是先後來到了這片空間。


    倆人的反應與之前的人差不多,見到晏潯三人先是防備,但或許是高文和顧嘉二人也知道了夢境第一層的本質,很快又放下了戒心。


    “你們什麽時候出來的?”高文問。


    他指著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我這人就是想象力太豐富。”


    顧嘉話不多,看他的衣服也沒受什麽傷,晏潯打量了幾眼,“你怎麽也這麽久?”


    顧嘉聽了他的話,先是身體一顫,然後別過身子,“出了點狀況。”


    晏潯:“……?”


    什麽狀況能把顧嘉困這麽久?


    不說別的,他的天使投資人手上可是有不少道具。


    “他既然不想說,你還是別問了。”覃柯這時也開口道,“說不定有些難言之隱。”


    顧嘉聽了這話,微微側頭,他先是看了眼覃柯,又去看晏潯的反應,見晏潯一副“不好意思啊兄弟,不是故意打探你隱私”的模樣,沉默幾秒後開口,“不是什麽難言之隱。”


    “你們剛剛一直在一起?”他問晏潯。


    “是啊。”晏潯指著自己,“剛開始這裏就我和他。”


    顧嘉雖然不愛說話,但對人情緒的變化卻是很敏銳。


    他察覺到晏潯和覃柯的關係緩和了非常多。


    緩和到……晏潯已經不害怕覃柯天使公會成員的身份。


    他實在想不明白在自己迷失在夢境的時候,晏潯和覃柯之間發生了什麽,才能讓晏潯態度大變。


    “你們,看上去現在關係很好。”顧嘉說。


    “還行吧。”晏潯開口,“普普通通,起碼不會見麵砍死對方的關係。”


    顧嘉:“……”


    他一時語塞,難得恨晏潯是個木頭。


    覃柯在一旁煽風點火,“我們發現之前對彼此誤解有些深,共患難之後冰釋前嫌了。”


    高文左看看右看看不敢說話。


    他實在不明白覃柯這種寵妃上位的嘴臉是怎麽迴事?


    還有顧嘉怎麽一下變成了憋屈的皇後,至於晏潯仿佛宮鬥劇的昏庸皇帝,完全不知道皇後要被寵妃氣死了。


    “誰和你共患難?”晏潯一聽覃柯這話就不樂意了,“不是你非要把我拉下水嗎?”


    覃柯見狀點頭,“是,都怪我。”


    “還是你人好,聽說我有困難,也願意出手幫忙。”覃柯看著晏潯,“你真是個靠得住的兄弟。”


    高文聽著下意識點頭,心說他晏哥是講義氣。


    可這覃柯的語氣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他拉你下水?”顧嘉抓到了這個重點,“他威脅你了?”


    晏潯支支吾吾沒說話。


    他知道要是自己和顧嘉說藍金計劃,且坦白了自己想要吸收藍金的想法,顧嘉肯定第一個反對。


    “也沒威脅。”晏潯含糊道,“就是幫個忙。”


    覃柯唯唯諾諾地點頭,“是,就是我找晏哥幫個忙。”他又小心翼翼地看著顧嘉,“你別想太多。”


    高文左看看右看看,腦袋裏陡然冒出了四個字——


    茶氣衝天。


    一旁的文元正實在弄不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隻能看出覃柯貌似和晏潯聯手了。


    “走不走?”文元正難得有點不耐煩。


    他還是第一次在任務中,有點插不進去話的感覺。


    “你們有這廢話的功夫,我們早就找到藍金了。”文元正說。


    他酸溜溜地看著晏潯身邊的覃柯和顧嘉,又看著傻愣愣的高文,心想,不就是身高高了那麽一點點嗎?怎麽還搞小團體這麽明顯?


    “你們看見那個胡子男了嗎?”文元正又問顧嘉和高文。


    “沒。”高文說,他昨天看了眼,“那個跟班也沒來?”


    “剛走。”晏潯說,“他決定不完成隱藏任務,直接離開。”


    高文還有些納悶,“想法變得這麽快?”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 文元正哼了一聲,“知道自己完不成隱藏任務,當然是見好就收。”


    高文看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你能完成一樣。”


    文元正從上船後就看不順眼高文,這人幾次給他拆台不說,剛剛在冰蓋上,要不是他喝了變大藥水搶先一步,他早就進入冰縫,哪用現在和他們在這裏廢話。


    文元正想到這裏更是不爽,絲毫忘了要不是遇到晏潯和覃柯二人,他多半能被夢境玩到死。


    顧嘉知道論口舌,他是爭不過覃柯的,見晏潯若有所思地看著地下空間的柱子,便詢問晏潯的主意。


    晏潯長話短說,把自己對於夢魘夢境的想法,和他想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通。


    最後晏潯又加了一句,非常危險,顧嘉和高文都能隨時選擇離開。


    顧嘉和高文當然都不會選擇離開,高文悄悄拉住晏潯,“我們真要和他一起?”他瞄了一眼文元正,覺得此人非常不值得信任。


    “帶著吧。”晏潯說得非常隨意,不像帶上一個活人,好像在說帶什麽幹糧一樣。


    此時立柱旁已經按照晏潯的設想,出現了一個滑梯——圓筒的金屬滑梯,大型購物中心常見的那種,能從5樓滑到一樓的滑梯。


    “不管發生什麽,我隻希望你們別胡思亂想。”晏潯看著滑梯的入口道。


    “尤其是你。”晏潯看向高文,然後又看向文元正,“還有你。”


    高文點頭,“我保證不亂想。”


    可當他的目光在看著穿入地下,通向不知名地方的金屬滑梯時,腦袋裏卻又突兀地想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一個恐怖片。


    那個恐怖片裏的滑梯——


    “啪。”


    晏潯一巴掌把高文拍暈。


    “你帶著他。”他拎著倒在自己身上的高文,衝顧嘉說。


    顧嘉走過去,把高文拽了起來。


    文元正原本腦袋裏也在思考呢,見高文被拍暈了,頓時不敢胡思亂想。


    “你要不也來一下?”晏潯迴頭看了眼文元正。


    文元正立即搖頭。


    “我現在就背圓周率,保證不亂想。”文元正發誓道。


    他生怕自己昏迷的時候,卡在滑梯半道沒出來,結果晏潯等人還沒發現,那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覃柯在他們說話間,已經坐在了滑梯的入口,“我先下去。”


    “等會見。”


    他說著就滑下滑梯……一秒就沒了蹤影。


    接著是顧嘉拽著高文,把高文擺成了一個能夠滑下去的姿勢,顧嘉迴頭看了晏潯一眼,“你知道覃柯他是……”


    他又和晏潯確認了一遍,擔心晏潯是不是忘了覃柯天使公會成員的身份。


    “知道。”晏潯說。


    他一手撐在滑梯的入口,一邊低頭對顧嘉說,“我有數。”


    又是這句話,顧嘉想,他是真怕晏潯說這句話。


    可說到底,晏潯決定好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他隻能抬眼看著晏潯,“你小心。”


    “別讓我……我們擔心。”


    “你們?”晏潯撐著邊緣,彎腰湊近顧嘉,“你和孫昭?”


    “還有黎鄔?”


    他也就和這幾個人關係還不錯,和樓晏川純屬合作,不算熟悉。


    顧嘉點點頭。


    “我知道。”晏潯說,他伸手拍了下顧嘉的肩膀,“你們先下去,想辦法搶到藍金就撤。”


    晏潯說著,就在顧嘉背後推了一把,“去吧。”


    顧嘉的身體瞬間下滑,倉促間他突然想問,那你呢?


    你會拿了藍金就撤嗎?


    顧嘉和高文的身影一消失,晏潯會迴頭看著文元正,“你也請。”


    文元正沒想到晏潯會選擇墊後,他猶猶豫豫地走到滑梯邊緣,“你覺得你這計劃靠譜嗎?”


    他剛剛和老爺爺又分析了一通,老爺爺的結論是,可以一試。


    “不知道。”晏潯的手指點著話題邊緣。


    “那要是我們死了怎麽辦?”文元正問。


    “算你運氣差。”晏潯說,“你再不走,等覃柯先找到藍金,夢魘就會蘇醒。”


    文元正一聽頓時急了,也顧不上危險不危險,直接鑽到滑梯裏,“晏潯我跟你說……”


    他話沒說完,就被晏潯一腳踹了下去。


    “……說說說說——我曹晏潯你踹我!”


    又等了片刻,確定前麵不會堵車後,晏潯這才拽著滑梯上方邊緣,徑直跳進了滑梯中。


    當晏潯的身影消失後,原先巍峨的地下建築物也瞬間不見。


    隻留下了那些巨大的立柱,再然後立柱連同滑梯一起消失……胡子男的身影出現在了原先的地方。


    他似乎已經死了很久。


    他身上的衣服沒了蹤影。


    地上還有他咬破手指後寫下的血字——


    ‘我們都被騙了。’


    ‘我們都被耍了。’


    ‘這不是我們應該接觸的東西……’


    他的肚子不自然的鼓起,仿佛一個快要撐破的氣球。


    片刻之後,他身體徹底爆炸。


    散落了一地藍色金屬。


    ……


    文元正隻比他早下去片刻,可晏潯一路上都沒見到任何身影。


    可能過了五分鍾,又可能過了更久,晏潯終於看見了滑梯盡頭的出口。


    他剛一離開滑梯,就見到了極為怪異的景象。


    樓梯出現在了天空上,房子倒掛在天上。


    他所站著的地方是一塊塊組成的……文元正扒著一棵樹,生怕掉下去。


    這一切的場景,仿佛龍卷風把城市卷到上空,又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覃柯坐在一個巨型漢堡上,看見晏潯來了,他招招手。


    “這是?”晏潯踩著,來到了那幾個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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