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遠拍了下晏潯的腦袋,“說什麽晦氣話。”


    他示意晏潯跟自己進辦公室,又看了助理一眼,助理這才開口,“在聊剛剛的訪客。”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宋柏遠說,見助理沒和晏潯說太多,便拍了下晏潯的肩膀,讓他先去辦公室裏等自己。


    等見到晏潯進入辦公室,宋柏遠才看著自己助理。


    助理低著頭,“他應該不會懷疑。”


    他又把自己剛剛和晏潯的對話,完完整整複述了一遍。


    宋柏遠聽了一會兒,猜測晏潯也隻是無聊好奇,這才作罷,然後對助理說,“聽說婁全休假了。”


    他說的婁全正是前幾日,在他和大師見麵時,冒然進入辦公室的新人。


    “是,說是家裏有些急事,匆匆忙忙的。”助理報告道。


    “這麽巧。”宋柏遠問。


    “說是待在老家的父母,突然摔斷了腿,請假申請都是在火車站提交的。”


    釘釘上的請假申請還有當時的打卡點以及掛號和住院單據等等,可見婁全並未說謊,直屬領導利索同意,提交給了宋柏遠,又抄送給了助理一份。


    “你沒及時和我說。”宋柏遠說。


    他當然不可能隨時隨地查看釘釘上的消息提示,這種雜事他一般直接交給助理來。


    “那天有些晚了。”助理小心翼翼道。


    “而且您當時在酒會上。”


    他解釋了一下自己之所以會晚了一天再報告給宋柏遠的原因。


    宋柏遠沒說話,他心底有懷疑,但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助理撕破臉,所以隻是點點頭,然後迴到了自己辦公室。


    助理見宋柏遠離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沒敢在這個節骨眼,和自己的同伴發消息,但相信已經被他通知過的同伴,會保護好這個叫做婁全的新人。


    ……


    宋柏遠到了辦公室後,就換了一個表情。


    晏潯也不見外,直接坐在了沙發上,宋柏遠走過去,沒選擇坐在辦公桌的後麵,而是坐在了另一側的沙發上,“什麽事情這麽著急?”


    “你平時不是不愛來公司嗎?”


    今天一早,宋柏遠就收到了晏潯的消息,說自己有要緊事說,問他在不在公司。


    他原以為是穆遠明那邊又鬧了什麽幺蛾子,可現在看,好像不是這麽一迴事。


    宋柏遠看向晏潯,“有什麽事情要和舅舅說?”


    他想起之前晏潯發消息問他,穆遠明是不是討厭自己……他看了幾眼晏潯的臉,目光又轉向他的身體,“穆遠明打你了?”


    “不可能吧,他那樣應該打不了你。”


    “還是你倆吵架了。”


    他覺得按照晏潯的遲鈍程度,對方應該是發現不了,一直以來穆遠明都不太喜歡他的。


    有幾次他都想和晏潯直接說,組合裏穆遠明是最不喜歡他的那一個,可看倆人關係表麵處得還不錯,宋柏遠又止了這個心思。


    他想要是穆遠明願意這麽一直裝下去也可以。


    可現在,失憶的穆遠明不裝了。


    “我倆沒吵架。”晏潯說。


    他看著宋柏遠,又想起之前他和失憶前的穆遠明,說起自己和宋柏遠真實關係時,對方詫異的樣子……他拿不準穆遠明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忘了宋柏遠是自己舅舅。


    宋柏遠記不住倒也可以理解。


    當年穆遠明年紀還小,坐在高台上時,半邊臉更是遮住的。


    他原先姓池,後麵改名,宋柏遠不知道他的身份完全正常。


    可自己那位隊友,之前卻表現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宋柏遠的關係,總不能對方又失去了部分記憶吧?


    晏潯覺得隻有兩個可能,要不穆遠明是裝的。


    要不對方是真的想不起來這件事。


    想起對方被收養後的家庭背景,以及在綜藝和平時不斷強調的無神論者身份,難不成是池家慘案給他的打擊太大,他被迫忘了這段記憶?


    直到因為黑貓的車禍,才讓穆遠明迴憶起這段陳年往事?


    晏潯第一次覺得,穆遠明失憶的不是時候。


    見對麵的宋柏遠還一副好奇又探究,生怕他吃虧的好家長模樣,晏潯幹脆和他說起了自己來找他的正事。


    “舅舅。”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們曾經去過一個村鎮。”


    “是我在綜藝童年照片中去過的地方。”


    晏潯看見宋柏遠的表情有些變化,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帶我去了一戶人家。”


    “他們嘴裏念叨著菩姑仙子什麽的……”


    宋柏遠在聽到菩姑仙子時,有些頭疼地揉了下額頭。


    “我以為你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他坦然地對晏潯說,“你當時好像中邪了一樣,和人說話也沒什麽反應,我聽說菩姑仙子有點靈驗,就想著帶你去看看。”


    宋柏遠說著,就陷入了迴憶中。


    他自然是知道之後池家發生了什麽慘案的,這種與晏潯過於相似的背景,讓他心中總有不好的聯想。


    有幾次,他都懷疑是因為自己沒有完全信仰珈謁,企圖尋求別的神明庇佑,這才讓珈謁降下禍事,殃及了池家。


    可很快,宋柏遠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確定池家那個所謂的“金童”身上,確實有東西。


    他帶著晏潯隻在那裏待了一周便離開,之後不到2個月,那裏便發生了那件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慘案。


    整個池家隻剩下了被關在地下室裏的“金童”。


    地下室的門是從外麵鎖住的,金童被發現時,已經幾日滴水未進,奄奄一息。


    他們因為拜訪過池家,宋柏遠在後來接到了調查電話。


    他與辦案人詳細說了自己在池家的所見所聞,說他隻是為了自己的外甥,才想去求助神秘力量。


    辦案人最後隻讓他不要相信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建議他去大醫院問診。


    宋柏遠內心冷笑,從此越發相信,隻有珈謁息怒了,才能原諒他們一家,讓晏潯變得正常。


    “我在那裏待了多久?”晏潯問。


    “一周。”


    宋柏遠見晏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便把他在這一周內做的事情,以及之後發生的都說給了晏潯聽。


    “你說在我們離開2個月後,就發生了那件事?”晏潯問。


    “是。”宋柏遠歎了口氣。


    他隱瞞了珈謁的事情,隻是和晏潯感慨著池家的慘案。


    “沒想到我們離開短短2個月,池家就發生了那樣的慘案。”


    “你夢裏除了這些,還夢到了什麽嗎?”宋柏遠試探著詢問。


    他有些擔心,晏潯現在在夢到這些,難不成是那個金童連同菩姑仙子又再次顯靈了?


    說來也怪,那池家的金童之後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宋柏遠想,但轉念又猜測對方大概是隱姓埋名,被人收養,過了普通日子。


    “我夢裏,還看見了那個金童的臉。”


    “還聽到了一個名字。”


    “什麽名字?”


    “珈謁。”晏潯說完便盯著宋柏遠的表情,“舅舅你聽過嗎?”


    宋柏遠下意識想要躲避晏潯的視線,可轉瞬又假裝鎮定起來,“沒聽過……”


    “舅舅,你別騙我。”晏潯決定詐一下宋柏遠,“夢裏告訴我,我父母並非車禍去世。”


    “而是與珈謁有關。”


    “我的父母真的是車禍去世的嗎?舅舅。”


    宋柏遠沒想到晏潯的夢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內容,他心中莫名有些驚慌,仿佛從那個新人請假後,一切都變得不太正常起來。


    他想要掩飾,可當話說出口的時候,又改變了原先的主意。


    “……你父母確實不是車禍去世的。”


    宋柏遠終於還是說了實話。


    他躲避了晏潯的視線,又想起了當年的往事,“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


    他並不想詳細描述晏潯父母當時的遭遇,他下意識想掏出香煙,可手幾次都在顫抖,最後他放棄了掏煙的動作,隻是把手搭在了沙發上,仔細看還能發現一直在顫抖。


    “你想起了多少?”


    晏潯哪裏想起過,他隻不過是覺得自己父母的去世多半和珈謁相關,這才準備詐一下宋柏遠。


    可看對方的反應,卻是一副極為難以啟齒的樣子……


    晏潯想起了那部存在於副本裏的電影,他直視著宋柏遠,“我隻看見,他們在家中莫名死亡。”


    “流了很多血。”


    這些內容都是根據穆遠明的經曆推測的,晏潯想,宋柏遠如此隱瞞,恐怕除了不想讓自己知道珈謁的存在外,多半也因為當時現場十分慘烈。


    晏潯看著宋柏遠,“舅舅,我隻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宋柏遠聞言又抬起眼看著晏潯,他緩了緩神,這才掏出煙盒,拿了一根在手上,“介意嗎?”


    晏潯搖頭。


    宋柏遠點燃香煙,他似乎在整理思緒,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和晏潯說起了當年的一切。


    “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宋柏遠說,他說完又覺得這話實在太像借口,“就和池家的案子一樣。”他又接著解釋道。


    “事情發生時,家裏隻有你和你父母三人。”


    他講了斷了腦袋的晏潯父親,以及把手扔到鍋裏的晏潯母親,還有失火的廚房,大哭大喊的晏潯。


    “隻不過我聽到的都是別人複述的。”


    宋柏遠夾著煙,隔著煙霧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晏潯,“我到的時候,姐姐已經在醫院裏。”


    “你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記得,好像是受了刺激。”


    “我帶你去找菩姑仙子也是因為這個。”


    “附近人說你是受驚過度,丟了魂,需要找大師幫你把魂魄找迴來。”


    宋柏遠半真半假地說著,“所以我才去找了池家人,求助了菩姑仙子的力量。”


    “之後你果然你好了許多。”


    晏潯知道宋柏遠還是隱匿了一些信息,“珈謁又是什麽?”


    宋柏遠其實不太想晏潯牽扯到與珈謁有關的事情裏,他即便信仰珈謁,但內心也隱隱約約覺得,珈謁並不正常。


    可他的諸多想法,在晏潯的下一句話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最近夢到,我好像談了個對象,就叫珈謁。”


    宋柏遠手裏的煙都差點嚇掉了。


    “……你說什麽?”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最近夢到我談了個對象就叫珈謁。”晏潯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夢裏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在胡思亂想。”


    “可沒想到夢見和舅舅一起去見金童時,又聽到了珈謁的名字。”


    “難道他真的不是人?”


    “是什麽孤魂野鬼?”


    晏潯看向宋柏遠,“舅舅,你真的沒聽過珈謁嗎?”


    “我不會被孤魂野鬼纏上了吧?”


    宋柏遠這次是真被嚇到了,他隻要一想到珈謁,隻能想到當年病房裏的姐姐,以及這些年發生在公司裏的那些怪事,在他心底,他覺得這東西就和招來的鬼神差不多,是絕對的邪祟。


    一聽到晏潯被這個邪祟纏上,宋柏遠急忙按滅煙頭,“你還夢到了什麽,全部都告訴我。”


    “沒了。”晏潯說。


    他靠在沙發上,看著對麵的宋柏遠,“不過我夢見我悄悄去找了池家那位金童,還對他說,我父母信仰珈謁。”


    宋柏遠是真不知道這件事。


    在他的記憶裏,晏潯和自己在池家的安排下暫住,大部分時間晏潯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有些時候他要處理一些公司上的事情,池家的信號不好,所以他要去別的地方打電話。


    這個時候隻有晏潯一個人在池家。


    他沒想到晏潯居然還和那個金童有了這樣的交集,甚至聊起了珈謁的事情,可他明明記得晏潯當時對外界的反應十分遲鈍才對。


    宋柏遠聞言頭更疼了,他現在寧願處理10個明星爆嫂子的公關事件,也不想處理這個問題。


    晏潯看著宋柏遠的神情,就知道並不知道自己偷偷找過穆遠明。


    ——我還挺叛逆的,晏潯想。


    “你說你還夢到了池家那個金童的臉。”宋柏遠換了個話題,“你記得他長什麽樣子?”


    他隻記得那個小孩穿的很華麗,坐在高台上遮著臉。


    聽晏潯這說法,難不成他還在偷偷和對方說話時,見過對方的真實相貌?


    “記得。”


    晏潯覷著宋柏遠的表情,“還是個熟人。”


    “嗯?”


    晏潯扔下重磅炸彈。


    “池家那個金童……”


    “就是穆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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