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芒聽到這聲暗語,心中劇震。


    先前在潼川城中,牛逢春曾與他說過線索,惡修的切口中,就包含這一句“火德星君”。


    連日輾轉,辛苦奔波,不敢有一刻遺忘,紀小芒的努力終於在這裏得到了迴報。


    雖然商首座曾經說過,供奉火德星君的宗門足有十數個,眼前這八名修士未必就是他要找的仇家,但是紀小芒已經熱血上湧,抑製不住內心中的悸動,急於問個清楚明白,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紅葉符中,眾妖隱約能察覺到他心神激蕩,卻不知是何原委,在他們的印象中,紀小芒穩健持重,絕不輕易涉險,此番已經算是化險為夷,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站在那裏不動,又氣喘如雷,一雙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雲瑾當然知道內情,她連忙在紅葉符中將清水林慘禍的來龍去脈講給眾妖知曉。眾妖所處的區域不能互相見麵,僅可傳遞聲音,給他們思考對策設置了不小的障礙。


    黃豪沉吟片刻,驚道:“不好!若是小芒貿然接近赤陽宗修士,非但問不出原委,還有可能為他們所傷。一定要讓他冷靜下來!”


    眾妖不比雲瑾,可以來去自如,眼下的情形,他們自然束手無策。


    明夷心中懊悔,她負責留在外麵保護紀小芒,卻沒有防備,被他收入紅葉符中,現在遇見危機,她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雲瑾也意識到情況不妙,她立刻用心念向紀小芒傳遞訊息。


    “小芒哥哥,你千萬不要衝動!這些修士雖然說出了火德星君,但也未必就是咱們的仇人,萬一是咱們弄錯了,失禮事小,就怕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反倒連累了這些前輩。”雲瑾聲音急切。


    紀小芒腦中嗡嗡作響,雲瑾的聲音斷斷續續,忽近忽遠,就如同自己被浸泡在水裏,耳中聽不分明。


    他心中的憤怒就像一個微弱的火種,沿著過往思緒一路燃燒,很快便熊熊如炬,燒的劈啪作響,又被彌天恨意鼓動得獵獵有聲。


    耳中一個尖銳的聲音越發高亢,幾乎讓他無法承受。他想放聲呐喊,與它對抗,卻像被粘住了嘴巴,無法開口;又想要拔足狂奔,又覺得雙腿沉重如鉛,根本邁不動分毫。


    就在這時,那個驕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耳鳴突然消失了,紀小芒又迴到現實中來,他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喘息不止。


    “喂,你怎麽不走?”還是先前那個細眼少年,見紀小芒背身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便不耐煩地問道。


    紀小芒竭力平複心情,調整唿吸,順手擦去額上的汗水,等轉過身來已是滿臉堆笑。


    “迴稟仙人,小人自幼生病瀕死,受仙人救命大恩,因此心向仙道。今日見各位仙人豐神俊朗,實在是想多逗留一會,沾沾仙氣。”紀小芒摸摸腦袋,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我允許你沾了嗎?快滾,不然一招殺死你。”少年修士麵容冷漠,臉上肌肉抽動,揚起手來隻一揮,掌風便將空氣擦出火焰,形成一條火蛇;火蛇向紀小芒方向飛來,以極快的速度鑽入他雙足前麵的地麵,炸得火花四濺,塵土飛揚。


    紀小芒甚至來不及躲避,灰塵沙土濺了一身。


    火蛇並非以他為目標,隻不過是少年的一次隨手攻擊,打算嚇嚇他罷了。


    紀小芒笑容還僵在臉上,火蛇瞬息即至,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這名少年修士講話專橫,出手更是跋扈狠辣,若真是普通村民,被這一嚇還不到處逃竄?說不定那條火蛇就轟到身上了,登時便會死於非命。


    他漠視人命,施法卻準,隻要對方沒有亂動,也絕計不會死在火蛇之下。


    眾妖雖未親眼得見,卻能感受到這一股靈力波動,既澎湃,又精純,是極其正統的火係法術。不過他們也能感受到,紀小芒似乎沒有受傷,一個個長出口氣,隻是心中忐忑不安。


    “少主,何必與凡人一般見識……”少年修士身旁有一名修士話才出口,臉上便啪地一聲,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與我分說?”細眼少年甩了甩手,看起來剛才的一下打得不輕。


    修士經過感靈鍛體等一係列階段後,對於耳光這種程度的傷害當然不會破防,但那名修士的臉還是騰起一片紅,畢竟這份折辱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睢陽,他畢竟是你師叔,你怎麽能動手?”所有修士全部低頭不語,隻有那名劍眉修士仗義執言。


    原來這少年竟然是赤陽宗少主?怪不得行事如此囂張乖戾。紀小芒心說壞了,看來這人也得遭殃了,剛才此人還示意他趕快離開,紀小芒對他觀感還不錯。


    這次那少主並未像剛才一樣殺伐果斷,隻是略一皺眉,鼻子裏哼了一聲。


    紀小芒有心留下探查究竟,不過看眼下這個情境實在不宜多做停留。對方的領頭人脾氣火爆,行動難料,自己畢竟拖家帶口這麽多人,萬一露出破綻,肯定會遭大殃。


    對方隻不過兩名化神七重,並不是說一定火拚不過,隻是任何一點損失都不是紀小芒能夠接受的。


    至於那句火德星君,紀小芒經過火蛇一炸,也冷靜下來,想得更加通透了。


    為何一定要在此時此地解決問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紀小芒自知實力有限,現在不該招惹麻煩,那就先走為妙,這些人離開就離開,他赤陽宗又跑不了。


    “仙人既不讓沾,那小人就退下了。”紀小芒不欲多做糾纏,更是懶得再演,打了個招唿,不等那些修士迴應,便轉身大步離開。


    原本赤陽宗少主聽了劍眉修士的話,便已經打算罷休了,不知二人是何關係,這位少主還挺尊崇對方的。


    不過紀小芒臨走時說的話聽著卻十分刺耳,這分明就是在陰陽怪氣。


    這位睢陽少主見慣了百姓伏地叩拜,戰戰兢兢,歌功頌德,今日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夾槍帶棒,恐怕是活膩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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