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晚了半刻鍾!”


    “哎哎哎,是老夫不對,年紀大了,行動難免比之前慢些了!”楊院首說著,人倒是很快就走到了榻前。


    他看著被裹得嚴嚴實實地林穠音,忍不住皺起眉。


    而且這坐榻如此狹小,怎能方便看病。


    但情況緊急,如今也顧不得太多,楊院首指揮著陸澹,讓他幫忙把林穠音的脖子和雙手都給完整露出來。


    陸澹一一照做,至於林穠音身上的兩床被子,他卻沒動。


    楊院首又靠近了一些,仔細查看著林穠音的情況。


    越看,越覺得蹊蹺。


    隨即指揮人搬了把小凳坐下,給林穠音把著脈。


    期間,他時不時順著自己那並不長的胡須。


    隻是這順胡須的動作,到了最後竟是呆滯了一瞬,還硬生生扯斷了一根。


    陸澹見狀,立馬問道:“是什麽病症?”


    楊院首沒立即下判斷,而是詢問著:“世子妃今日可有受傷?”


    陸澹不知情況,便看向月環,月環連忙迴著:“今日沒有。”


    但又怕院首漏問,連忙補充了一句:“但是,四五天前有受傷過。”


    楊院首聽後隻搖了搖頭,“那時的傷不影響。”


    “老夫猜測世子妃可能是中了一種毒,但這毒毒發很快,一日內便會出現端倪,就是如今這手腳、全身似寒冰的症狀;若是超過三日,便會損極肺腑;若是五日,怕是早已……”


    “老夫觀世子妃中毒不算深,應當就是今日中的毒!”


    “隻是如今不知傷口,老夫很難對症下準藥量。”


    楊院首說完,又順了順自己的短胡須。


    此時,月環卻是想到了什麽。


    她連忙從榻下抽出了一張小桌,而那小桌上,還放著之前那支箭。


    她沒敢觸碰這上麵的箭,但是卻還是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現在姑娘性命垂危,她是怎麽都不能再瞞下去了!


    月環說完,又猜測道:“會不會是姑娘在看書時,不小心將手放到了這支箭上,不小心劃出了傷口?”


    陸澹當下雖震驚這短短的時間內林穠音又經曆了這般兇險的事,還因此不敢閉眼歇息。


    但也知現在更重要的事是什麽,便把小桌搬到了楊院首麵前。


    如今不知這支箭有沒有問題,不接觸自然是最妥當的決定。


    楊院首也是如此想的,他讓陸澹把小桌端至與他視線齊平的地方,然後仔細觀察著這箭上有無特殊。


    到底是行醫幾十年的人,他很快就看出那箭頭處塗了東西。


    他下意識想把箭拿過來,好看得更清楚些。


    但他的手剛準備伸,陸澹就一把抓起了那支箭的劍深,呈到了楊院首的眼前。


    “世子你……”楊院首看了陸澹一眼,麵露不滿。


    但見其那毫不在意地模樣,輕歎一聲,便也不再嘮叨旁的了。


    這孩子,還是和從前一樣膽大!


    不過膽子大點也好,膽子小了,就會和那位一樣了……


    楊院首收起思緒,專注地觀察著。


    不久,他猛地點頭:“是它沒錯,就是那個毒!而且這箭頭上方還有一點血痕,定是這東西把世子妃劃傷了!”


    如今兇器已找到,便隻需找傷口了!


    他看向陸澹,指揮著:“快,世子你快去查看世子妃的雙手,一點痕跡都不能放過!”


    陸澹聽後,連忙走到林穠音身邊。


    他握住林穠音的手,軟軟小小的,隻比他手掌的一半大些。


    平素那般炙熱的手,如今卻隻剩下寒涼。


    這種觸感,陸澹再也不想體會了!


    這一瞬間,陸澹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許多陌生的畫麵。


    但如今不是細想的時候,他快速檢查著林穠音的手。


    終於,在她的左手食指指腹看到了一道劃痕。


    這傷口很不明顯,但看著又有些深,應是直接深入了肉裏。


    陸澹喚著楊院首,讓他判斷。


    楊院首看了一會兒,頗有些慶幸地說著:“世子妃食指上的傷口不算深,毒性不強。”


    說完,又感慨了一句:“但這毒出自北疆,名為‘碎雪’,是一種極其強悍的寒毒!若不能盡快拿到解藥,怕是世子妃她……難以得救!”


    陸澹緊緊攥著手,穩住心神後,問:“您可能製作解藥?”


    楊院首點頭:“能做,但苦於無藥!但是老夫能施針穩住世子妃體內的毒性,保其兩日內不再蔓延,但兩日之後,便拖不住了!”


    陸澹了然,沉聲道:“您把差的藥材寫下來,我去尋!不出兩日,一定送到您手中!接下來,就辛苦您在燕王府暫住幾日了。”


    楊院首倒無所謂住哪,欣然接受。


    知道情況後,眾人也不再耽擱時間。


    陸澹把錦被掀開,彎腰輕輕抱起林穠音,將她抱到床上放平。


    鬆手後,他忽然發覺,這幾日下來,她又瘦了!


    等楊院首施針之後,陸澹才打聽起那些藥材。


    楊院首猛喝了一杯茶水,然後說道:“大部分的藥都不難尋,就隻有一味主藥,整個京城怕是隻有兩個人有!”


    “您請說。”陸澹頷首。


    楊院首突然愁著臉看向陸澹,慢慢開口說著:“此藥名為‘桑寒’,當初北疆外的附屬國曾在大朝會時獻上了兩株。先帝當時把一株給了長安郡主,一株則留在了宮裏。”


    “如今,長安郡主手裏的那株,應當是落到了她的女兒,如今的林國公夫人手裏;另一株,陛下則把它賜給了崔貴妃。”


    這兩人手裏的藥,旁人或許好拿,但對於陸澹,對於燕王府的人,拿這藥難於上天!


    崔貴妃同燕王府往日恩怨極深,想要她讓出這藥,絕無可能。


    至於那林國公夫人,她本人倒是同燕王府沒什麽大仇大怨,但林國公此人,與楊院首仇怨已久。


    但這毒,目前卻也隻有楊院首一人能解。


    從這兩方手中奪藥,選誰,端看陸澹的抉擇了!


    楊院首把藥方寫下後,遞給了陸澹。


    隨即又感慨了一句:“在這京城裏出現北疆的毒,也著實其了怪了!”


    陸澹想起月環方才所說的,那射箭之人定是熟悉整個淩雲閣,甚至於熟悉整個王府規劃的人。


    而且那人來去都不曾驚動旁人,其武藝不可謂不高。


    這樣的人,潛藏在他王府,所謀求的定不會隻是林穠音的性命而已!


    陸澹低聲念著:“北疆、王府、弓箭手……”


    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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