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寧瑤?天命院玄碑上名列其五?”


    寧瑤循著聲音看去。


    竟是方才與自己一同晉升之人。


    那人麵如潤玉,一身長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儒雅的氣息。


    隻是看上去卻稚嫩了一些,瞧這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閣下是?”


    寧瑤臉色疑惑。


    封聞道這一脈,門下隻有野鶴一人,如今加了寧瑤。


    才入門不久,也未曾怎麽見過外人。


    那人自己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人便介紹了起來。


    “寧師妹,這位是方大儒手下的弟子,喚作洪智玉!”


    “你沒來天院之前,玄碑上,他是第五名,這院中玄碑前十,也唯有你二人還在學院了。”


    聽到聲音,好事之人目光頓時投了過去。


    過去第五與如今第五相遇,這倒是有熱鬧可看。


    “原以為姑娘是天賦超絕,修為高深,不過方才見姑娘才晉升築基八重,便能位列第五,想來一定是神文了得?”


    洪智玉說話溫言細語,臉上掛著笑容。


    “第一次麵見便問他人神文,方大儒怕是也沒教過這樣的規矩吧?”


    寧瑤不喜人多,被別人瞧了熱鬧。


    至於什麽攀比之事,更是無稽之談。


    要打架的話,寧瑤倒是樂意奉陪。


    白塔之中,封聞道的“儡”字神文便能複刻出不同的對手,可終究不比與真人打鬥來的痛快。


    聽到寧瑤這話,洪智玉眼中略感抱歉,當即躬身說道:“是在下唐突了,我本意不是為了打聽姑娘的神文。”


    “此話該是誇讚之意,隻是說出口來,卻是變了味道。”


    寧瑤點了點頭,並未計較。


    如今已到了築基八重,再多待也是沒了意義,當下便告辭打算迴白塔之中。


    “姑娘,今夜風荷還在盛開,對溫養靈蘊有不少的好處,院中多有弟子在此處論道,姑娘倒不如與我們一同席地而坐,坐而論道。”


    “說不定有些新的感悟,對修為更有精進!”


    洪智玉接著邀請道。


    寧瑤遲疑了片刻,封聞道也曾說過讓寧瑤不要一味地閉門造車。


    此時,倒是有別人笑著說道:“寧師妹,封大儒門下隻有野鶴師兄一人,野鶴師兄修為太高,與我們也無話可說。”


    “我們幾家想來都在一處交流,頗有一些心得,倒不如坐來一起聽聽。”


    聽到這話。


    “行,寧瑤便悉聽各位高見。”


    寧瑤點了點頭。


    這般氛圍倒是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堪。


    在自家師尊眼中,其餘自家大多都是光耍嘴皮子,當真辦起事兒來,卻是軟蛋攤子。


    山頂風亭之內,立馬有女學生向寧瑤招手。


    “寧師妹,來此處,此處便能看見風荷勝景。”


    寧瑤見那一邊盡是女生,便緩步走了過去。


    “寧師妹,我叫徐若若,是文院文大儒門下,專修煉藥,日後若有需要,隨時找我便是!”


    先前招手的女學生立馬自我介紹道。


    那女生顯然年紀也不大,身材不高,小臉略有些圓潤,眼中之中光亮十足,一看便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修士。


    “你們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又是如何認得我?”


    寧瑤問出心中疑惑。


    她入天命院之時,便直接到了白塔,每迴來時也不曾與他人打過照麵。


    可瞧這模樣,倒像是個個認識自己一般。


    “封大儒未曾與你說過麽?你那日被野鶴師兄帶去白塔,院中幾位大儒一同過去譴責封大儒。”


    “結果野鶴師兄在白塔麵前發了一通脾氣,與各位大儒還動了手,各家都罵罵咧咧走了。”


    “於是,你的名字便徹底在天院中傳開了。”


    徐若若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這寧瑤倒確實是不知道,臉色也有些訝異。


    野鶴師兄看上去儒雅得都不像個修士,竟然一個人都擋各位大儒?


    “其實天院之中,氛圍很好的,每到初一十五便有人組織到這風亭論道,時常談論世間奇聞,北境大事,當世英雄。”


    “今日在論的便是當世英雄!”


    徐若若小聲地介紹道。


    寧瑤就像是剛轉學的新學生一般,懵懵懂懂的點著頭。


    此時,亭中有人說話了。


    “繼續方才所說,這淅川城中英雄有幾何?”


    “我便先說,周家周淳,龍驤虎衛旗官,大義為民,身先士卒,得萬民帛披棺,滿門忠烈,此殊榮,淅川未曾有過一人!”


    一聽到滿門忠烈。


    寧瑤臉上笑了起來。


    周淳之事,無非是自家二郎與蘇澄做得一個局罷了。


    周淳真是死的不冤,生前都沒那麽大的名氣,死後倒是掙足了,怕是他自己也沒想到吧。


    “算不得!”


    “氣概倒是有些,心胸也有些,就是太過衝動了些。”


    “我輩修士,不該無辜赴死,該留存有用之身做更多的事!”


    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寧瑤望去,便是方才邀請自己來論道的洪智玉,臉上一副惋惜的模樣。


    幾人辯駁幾句,便再無了下文。


    “我再說一人,且看你認不認!”


    “秦家長子秦天,年幼便天賦超絕,七望之中,三代子弟漸有為首之勢。”


    聽到這話,立馬有人附和。


    寧瑤也豎起了耳朵。


    秦天?


    好家夥,總共談論了倆,都和自家有關係?


    見到眾人不斷點頭的模樣。


    寧瑤心頭浮現出了一絲惡趣味!


    若是這些人知道,秦天已經沒了,成了自家二郎的傀儡該是什麽表情?


    寧瑤倒是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想到此處,寧瑤一怔。


    怎麽自己現在的癖好與蘇恆越來越像了?


    忽的——


    有人出聲道:“秦天雖是天賦絕倫,戰力卓越,可今日是論世間英雄,當對民眾有影響,要有口皆碑。”


    “秦家秦獄那事爆出,他秦天卻縱容其弟,在密偵司背後大搞手段,此人不算英雄!”


    寧瑤循著聲音看去,發現又是那年紀小小的洪智玉。


    “說到秦獄一事,那我倒是想到一人。”


    “密偵司察影蘇恆,斷秦獄之案,為枉死百姓洗刷冤屈,月夜問罪七望家主,不畏強權,一聲好膽!”


    立馬又有人提出來道。


    聽到蘇恆的名字,寧瑤立馬來了興趣,當下便將耳朵豎的更尖。


    “蘇察影!”


    一旁的徐若若驚唿出聲,眼中滿是欣喜。


    “你認識蘇恆?”


    寧瑤見徐若若一副驚喜的模樣,疑惑問道。


    “那日我正好在外,我在外麵觀看了全程,蘇察影太威風了,不過小小築基,便敢當街殺伐世家之子,事後更是問罪於七望家主,那模樣,我如今還記得呢!”


    徐若若激動地說道。


    聽到這話,寧瑤臉上也綻開了笑容。


    隻要是誇二郎的,她都願意聽。


    四下望去,倒有不少人臉上帶著認可的表情。


    二郎所做之事,便是連天院中的學生也極為認可。


    嗯,以後這聚會可以多來!


    寧瑤心中正冒出這個想法。


    便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蘇恆之事,實在是被高估了,秦家之事,他不過是被推到陣前的馬前卒罷了。”


    “最終也不過是多方權衡之下,留了他一命罷了。”


    “此事算不得英雄,換作諸位在他的位置上,說不定還要強過他不少!”


    “不算,不算!”


    洪智玉一臉不屑的模樣。


    與洪智玉一同的還有不少學生也是臉色尖酸。


    “我家中與我說啊,這其實不過是城主與秦家之間的博弈罷了。”


    “當時密偵司的八隊隊長便是城主之子,本就是那城主之子決心要斬秦獄,最終讓蘇恆頂了名氣去。”


    有人立馬說道。


    “不然僅憑他一介布衣,背後一無強者,二無勢力,想在淅川翻出這麽大的浪?”


    “所以說,這樣的人在淅川都能闖出一片名氣,隻怪是民眾還未開化,看不透真相。”


    附和之人,多是家族門中的年輕子弟,臉上盡是不屑。


    聽到此話。


    寧瑤臉色立馬耷拉了下來,漸漸冷了起來。


    凡修煉之士,凡世家之人,多有有朝一日,能夠揚名世間的想法。


    入這天命院,學這道術,也是為了有一天能夠開化人間,廣播智慧,養成香火,積聚望氣。


    如今,一個泥腿子突然闖入城中。


    在城中大肆鬧了一番,卻得到眾人夢寐以求的名氣與聲望。


    這讓這些辛辛苦苦學教化的子弟心中大為不滿。


    寧瑤想到此處,頓時理解了封聞道為何看不慣其餘幾家了。


    寧瑤正準備開口。


    一旁的徐若若倒是出聲了。


    “無論是推到陣前的馬前卒已好,還是一介布衣,單是蘇察影那番問罪七望家主的氣概便是你們學不來的。”


    “況且,無論蘇察影的出發點何在,至少他切切實實是為那些被秦獄害死的人洗刷的冤屈,讓他們的靈魂得到了解脫。”


    洪智玉皺起眉頭,說道:“我輩修士該從心中便有匡扶眾生之念,而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最終意外得了好名聲。”


    “如此,隻能算是沽名釣譽!”


    “你這理,便是歪理,無論是為了一己私欲也好,還是為了名聲也罷,他為大家做了好事,便該得到誇讚。”


    “你家師尊未曾教過你,論跡不論心?”


    徐若若急切的反問道,顯然也有氣被堵在胸口。


    洪智玉轉身過來,臉上微微一笑,便要辯駁。


    忽的,寧瑤出聲了。


    “洪公子是吧?”


    洪智玉見寧瑤出聲了,臉上饒有興趣:“哦,寧姑娘也有高見?”


    “高見倒是沒有,就是想問問,洪公子替民眾做了些什麽?為寒家送過衣?為貧民送過米?”


    寧瑤靜靜發聲說道。


    問到這話,洪智玉臉上笑起來。


    “姑娘這話倒顯得小氣了,一件衣,一袋米算得了什麽?我輩修士該錘煉自身,待到學成之後,開化民智,得真正的解脫大道,而非是糾結在柴米油鹽上。”


    “如此說來,便是什麽都沒幹過?”


    寧瑤臉色冷漠地說道。


    洪智玉忽的一噎。


    “既然什麽都沒幹過,便不要在此處大放厥詞,指點江山,你沒資格去評價別人,別人也無需你來評價。”


    “更何況,真正的民眾想得也不是得什麽大道,你去外頭的礦坑看看,要幾個人樂意聽你的大道,一件衣、一袋米比他們聽一頓廢話還管用的多!”


    寧瑤毫不留情,直接開腔嘲諷道。


    “難怪姑娘拜在封先生門下,這話忒小氣了些。”


    洪智玉訕笑著,向四方之人看去,顯然是打算求得認同。


    風亭之中,大多數人如洪智玉一般,臉色憤憤,倒有一部分真正的低下了頭顱。


    “小氣也好,大氣也罷,諸位都是生在顯貴世家,自小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理解不了普通人。”


    “冬天到了,家中窮的,隻有一人出門,其餘人便隻能躺在屋中,因為家中隻有一條褲子,家中米不多,熬成粥,稠的給年輕人,稀的給老人......”


    寧瑤不屑地看著這些人緩緩說道,話語被好奇聲打斷。


    “寧師妹,這是為何啊?不該是稠的給老人麽?”


    徐若若顯然聽進去了。


    “因為,吃了稠的才有力氣幹活,年輕人若是沒有力氣,那全家下頓都沒得吃!”


    寧瑤臉色不善地說道。


    聽到這話,徐若若臉上浮現錯愕的神情,大眼睛漸漸陷入思考。


    不過,也有人跳出來反駁道。


    “哪有你說得這麽不堪,我家中也並非是沒有奴仆佃戶,不說富足,至少自給自足還是夠吧?”


    寧瑤嗤笑一聲,見到有人說自己誇大其詞。


    若非親身經曆,如何又說得這麽清楚呢?


    “我與你們說不清楚,師尊說得對!”


    寧瑤搖了搖頭,無心辯駁,緩緩走了出去。


    “若要渡人,何須人教?哈哈,笑死我了!”


    寧瑤留下一句話,便哈哈大笑而去。


    留得一群人在身後麵麵相覷,有人依舊冥頑不靈,有人卻是略帶思索。


    “師尊說得沒錯,封先生門下都是這麽教徒弟的,難怪門下子弟不多!”


    洪智玉臉色無奈,搖了搖頭說道。


    寧瑤走在迴白塔的路上,心中越想越氣。


    這聚會,以後再也不來了。


    ......


    白塔之中。


    封聞道眼前水光瀲灩,看著風亭中發生的一切,嘿嘿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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