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說話的聲音不小,沒走多遠的紅衣女子自然是聽到了,怒火頓時又從她心中冒出來。


    要不是他,她根本就不用賠錢!


    她想停下腳步,迴過頭來同他爭辯一二。


    然而兩個“押送”她的顧家護衛並沒有停下來,給她迴頭同黑衣男子進行爭辯的機會。


    沒人搭腔,“戲”沒能唱下去。


    顧若木雙手自然環於胸前,一臉平靜地看著黑衣男子,靜靜看著他表演。


    隻見黑衣男子飛快變換臉色,盯著顧若木惡意道:


    “哼!身為男子,你不留在家裏相妻教女,出來拋頭露麵,就不怕你的妻主會在意嗎?”


    朝廷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男子不能外出工作。


    可還是有人不能接受男子拋頭露麵在外工作,有些人還會用此來規訓男子。


    若是換做旁的不認識的人來說這話。


    顧若木的情緒不會有多大波動,可說這話的黑衣男子,明明就是一個拋頭露麵的江湖男兒。


    這是自己淋過雨,也要將別人的傘撕了?


    亦或是,這人就是單純的壞,就喜歡往他人肺管子上戳洞?


    就像他先前對紅衣女子說的那些話般。


    然,無論怎麽想,顧若木還是忍不住氣得唿吸都深了幾分,眼中冷意翻滾不休。


    他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


    從始至終沒開口的徐扶桑看出了他的生氣,在他開口之前,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徐扶桑麵帶微笑上前一步。


    “不好意思,可能要讓你白白擔心一場了,身為他的妻主,吾不在意他在外麵忙事業。”


    徐扶桑用最客氣的口吻,說出最讓黑衣男子破防的話:


    “相反,他在外麵越優秀,吾越高興。吾相信,優秀的人總是相互吸引和欣賞。”


    “隻有不優秀的人,才會在意自己的夫郎會比自己優秀。”


    黑衣男子聽得一愣一愣的,眼中閃過遲疑和痛苦。


    徐扶桑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這迴說出的話更是直戳黑衣男子的心窩:


    “不過,吾說的這些話,像您這樣不優秀的人應該不會懂。”


    “畢竟您都這樣了,您的妻主也不優秀,您那不優秀的妻主應該從沒給過您這種尊重吧?”


    聽到這裏,那黑衣男子唿吸急促,滿臉漲紅。


    他按捺不住聲嘶力竭地反駁道:“你胡說,你胡說,老子的妻主才不是那樣的人!”


    “老子要撕爛你的嘴,讓你在老子麵前胡說八道!”


    徐扶桑擋在顧若木身前,死死盯著奮力掙紮的黑衣男子,時刻預防著他逃脫了顧府護衛的壓製。


    好在,壓製他的那兩個顧府護衛比較給力,一直死死壓製著他。


    也就是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高亢女聲突兀響起:“喲!這是幹嘛呢?還挺熱鬧啊!”


    眾人順著聲音來源處看過去。


    一群身著青袍,手執棍棒的衙役們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麵那個身形修長的,正是昨日才與徐扶桑有過一麵之緣的圓臉女子。


    她昨日看大門,今日巡街。


    秋明本想依徐扶桑所言那般,到官府找衙役到鳳臨酒樓跑一趟解決問題。


    沒曾想半道遇上了巡街的衙役們。


    她轉念一想,反正都是要找衙役們來解決問題,那找誰不是找呀!


    當即跑到巡街衙役們麵前說了這件事,也給了些“茶水錢”。


    倒是可以不給,畢竟威武縣的縣令和衙役們,又不是隻為給了錢的百姓辦事。


    隻是給了錢的辦事速度,不是沒給錢能相比的。


    左右她這次出來是為了顧府辦事,顧府不差這點錢,她就沒想著為顧府省這筆錢。


    拿了錢,知道了事情,巡街的衙役們跑得比秋明還快。


    看到衙役,黑衣男子停止了掙紮不說,還一個勁兒地往顧府押著他那兩個護衛中間擠。


    就好比老鼠見了貓,似乎在怕著些什麽。


    “哈哈,又見到大人了,酒樓出了個鬧事者,要麻煩大人以及各位大人跑一趟了。”


    徐扶桑笑著走上前,與衙役中領頭的圓臉女子攀談了起來。


    一番交談下來,講清楚的事情和需求的同時,還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此外,還從圓臉女子口中得知她名叫徐妖嬌。


    徐扶桑趕緊來了一句:“那趕巧了,在下也姓徐,說不定五百年前咱們還是一家人。”


    “哦,是嗎?那感情好呀!”徐妖嬌開懷大笑。


    顧若木隻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徐扶桑與徐妖嬌交談,一股暖流不自覺就流入了他心間。


    聊了一會兒,徐妖嬌主動提出告辭。


    大手一揮,讓手下的姐妹們帶走黑衣男子。


    這是打算把黑衣男子收押到縣衙大牢裏,讓他做的事來到由官家作見證的明麵上。


    這樣一來,他就無法推卸掉賠償的責任。


    如果他不肯賠償,官府會收掉他家裏值錢的東西作為鳳臨酒樓這次損失的賠償,賠給顧府。


    秋明就是在這時剛剛趕到鳳臨酒樓。


    徐扶桑伸手指了指她和春燦,看向顧若木,試探性問道:“要不讓他們兩個跟著跑一趟衙門唄?”


    “嗯,可以。”顧若木點頭同意。


    一來,這兩人是他和徐扶桑的貼身丫鬟和小廝,二來是秋明找來的衙役。


    讓他們兩人去再適合不過。


    聞言,秋明哭喪著臉應下,轉身同春燦追上離開定位衙役們。


    沒辦法,誰讓主子指派她和春燦,作為代表顧府前往縣衙的跟進人呢!


    顧若木目送秋明與春燦跟著衙門來的人消失在人海。


    轉身看了眼重新開始恢複秩序的酒樓,心知這次鳳臨酒樓的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他微不可察點了點頭,抬腳往外麵走。


    徐扶桑快步跟上,提出邀請:“解決完糟心事,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唄?”


    說完這句,她笑著跑到顧若木身前朝他眨了眨眼。


    鮮活而俏皮。


    顧若木下意識屏住了唿吸,隻覺心神莫名為之一顫。


    “不必了,今日還要核對賬目,沒時間。”


    顧若木眸光亮了一瞬,放慢腳步思索了一息便堅定地搖頭拒絕。


    聽到這話,徐扶桑整個人都蔫吧了下去,垂下腦袋有氣無力道:“哦,這樣啊!”


    顧若木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她。


    兩人沉默地登上馬車。


    隨著車婦一聲“駕”,馬車開始在馬的帶動下緩緩滾動。


    車廂外叫賣聲不絕,熱鬧非凡,車廂內一片安靜,帶著死寂一般的安靜。


    “喂,徐扶桑!”


    路程過半,顧若木突然目不斜視開了口。


    徐扶桑當即精神一震,端正坐姿,側頭看向顧若木詢問:“嗯,若木,你在叫吾?”


    “嗯。”


    顧若木微微點頭,耳根發燙,喉間發癢,不自在極了。


    緩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明明再過不久就是秋闈了,你不是和我娘定下了賭約嗎?”


    “你怎麽會想著約吾出去散心,而不想著溫習功課呢?”


    言下之意是,你就不怕考砸了功虧一簣嗎?


    聞言,徐扶桑愣了愣。


    她對自己自信十足,完全沒把秋闈的事放在心上,難道他是因為這個才拒絕她的邀請?


    沒想明白,又不能直接問。


    徐扶桑沒繼續糾結,隻是實話實說道:“吾沒忘記賭約和秋闈的事,也一直都沒忘記溫習功課。”


    “至於為什麽會想著約你去散心?這麽想過,就這麽做了。”


    說這話時,她一瞬不瞬盯著顧若木,水光瀲灩的桃花眸中蕩漾著一汪深情。


    顧若木偏了偏頭,不去看她的眼睛,訥訥道:“是嗎?”


    隻有耳垂豔麗的紅色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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