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魈還沒意識到小金龍的這一聲“嘰”會引發多麽嚴重的後果。


    他當然不會意識到,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白天帝君和他的對話。


    “如此,也是好的。”


    也是好的……也是好的……


    這四個字在他腦海中循環播放。


    魈一臉嚴肅的盯著用小爪子不停清理自己龍角上粘液的小金龍,陷入沉思:


    帝君這麽說,是有什深意嗎?


    小金龍把粘在自己身上的粘液全部清理幹淨,然後不熟練的用自己的四個小爪子往魈的方向爬。


    歪歪扭扭的,有點像一條喝醉的蛇。


    爬到桌子邊緣,然後縱身一躍,


    沒跳多高,但垂直下落的速度很快。


    “嘰!”


    魈連忙把小金龍撈上來。


    “不要這樣,很危險。”


    小金龍軟軟的趴在魈的手上,然後支棱起身子:“嘰。”


    小金龍的身體要比魈的手掌長一些,身體成s型。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看見了自己的尾巴,


    尾巴下意識的晃了晃,她下意識的張嘴去咬。


    然後成了一個環。


    小家夥是肚子餓了嗎?


    蛋殼十分堅硬,魈用另一隻手掰下來一小塊,有點擔心小家夥會把牙崩掉。


    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小金龍鬆開尾巴,兩隻前爪抓著蛋殼,一口兩口,吃得“嘎嘣嘎嘣”的。


    魈想了好久,覺得他修行尚淺,也不夠聰明,無法領會到帝君言語中的深意,所以決定親自去找帝君詢問其中緣由。


    幸好白天帝君告知他在璃月港的住址,美其名曰是能夠讓五夜叉遇到困難方便聯係。


    那時魈覺得帝君實在太溫柔,可現在他不這麽覺得了。


    帝君這是在暗示他?還是在考驗他?


    帶著堅定地信念,在一個平凡的深夜,在璃月港一個平凡的小院落,魈忐忑不安的敲響了一扇平凡的大門。


    岩王帝君既然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人群中,自然保持著人類的作息。


    於是在那扇平凡的木門打開的那一瞬,魈看見了穿著睡衣的帝君。


    瞳孔地震!


    鍾離穿著米白色的簡約寬鬆睡衣,腦袋後的那束辮子也鬆散下來,披在背後。


    白天的打扮已經足夠隨和,現在的裝束更是親和到了極點。


    看見來人是魈,鍾離問:“是遇到了什麽事?”


    魈從震驚中醒來,猛地低頭,雙手奉上一個盤子,盤子裏盛放的是碎掉的蛋殼和小金龍。


    “帝君!這是您落在外麵的蛋!”


    此時的小金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盤踞在最大的那塊蛋殼中,兩隻爪子抱著一小塊蛋殼,正高高興興的“嘎嘣嘎嘣”。


    室內的燈光打在小金龍身上,襯得她的鱗片閃閃發亮。


    腦袋上佇立的那對漂亮的龍角更是熠熠生輝,昭示著她特殊的身份。


    鍾離:“……”


    起猛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多了個崽。


    龍的外貌,相似的氣息,鍾離確定是和他流著同樣的血脈。


    到底是活了六千餘年的魔神,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鍾離隻是沉默片刻,然後接受了這個荒唐的事實。


    他接過盤子,一臉平淡:“辛苦了。”


    “不辛苦。”魈迴答,又想起了什麽,皺眉問,“帝君,浮舍他們若是問起,該如何迴答?”


    “你便說是我帶走了。”


    鍾離沒忍住,一邊說一邊伸出另一隻手,戳了戳小家夥的龍角。


    小金龍啃蛋殼的動作一頓,懵懵懂懂的看著那根戳她的手指。


    可愛極了。


    然後她一口咬上去。


    鍾離把手抬起來,死咬不放的小金龍就被吊成長長的一條,懸在空中,四隻爪子不停的蹬著空氣,尾巴擺來擺去,掀起小小的風。


    很難受,但就是不鬆口。


    魈看得目瞪口呆。


    可愛,但是有點大膽。


    他是見識過魔神戰爭時期帝君的武神姿態,點擔心小家夥會不會因為行為大膽而被帝君懲罰。


    “還有何事?”鍾離正色詢問。


    如果手上沒有吊著小金龍,或許會看上去更嚴肅莊重。


    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小金龍,對帝君道別後離開了。


    他好不容易逃過應達他們的魔爪的……


    魈覺得有些悲傷。


    等魈離去後,鍾離帶著死咬他不放的小金龍,迴到房間裏。


    小家夥還在蹬腿。


    沒有外人後,鍾離放鬆下來,坐在椅子上,皺眉看著這麽一小隻。


    小家夥咬人不疼,咬在手指上就像一個長條小夾子夾在他的手上。


    鍾離:“為什麽咬我?”


    小金龍:“kji—”


    鍾離:“鬆口。”


    小金龍:“kji—”


    鍾離意識到,他好像無法和這個小家夥溝通。


    他想,如果是因為他戳了她的龍角生了氣,那這脾氣未免太大了一些。


    此時的岩王帝君好像完全沒意識到盛年時期的他的脾氣更大,行事囂張到了極點。


    魔神戰爭時期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完全是順昌逆亡的態度。


    單是聽到他的名號就能讓別的魔神和異獸聞風喪膽。


    現在?


    現在是平平無奇的守法市民鍾離先生。


    鍾離默默歎了一口氣,看見小家夥身上幹涸的鬃毛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於是放了點溫水在盆裏,然後把手指上的小夾子放入水中。


    溫熱的水就像是某個神秘的開關,小夾子的半截龍身泡到水裏後,立刻鬆開了牙齒,絲滑的流入水中,然後扒拉著自己的四隻小爪子,歡快的在水盆裏遊來遊去。


    看著水盆裏的小金龍,鍾離露出了老父親般欣慰的微笑。


    長年累月的磨損讓他失去很多人和事,雖然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可如果是和他有著相同血脈的子嗣,說不定能夠和他一起走到最後。


    看著這個小家夥成長,說不定能減緩他磨損的程度。


    “嘩”的一聲。


    溫熱的水順著鍾離白皙的臉龐滑落,瞬間讓他迴歸現實。


    小金龍浮在水麵上,一邊遊一邊用尾巴歡快的拍打著水麵,水花四濺,不僅僅是鍾離,地麵、牆上全都是水漬。


    和鍾離對上眼神後,小金龍昂著小腦袋,看上去十分自豪。


    鍾離沉默片刻,拿出幹淨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算了,還小,不懂事。


    幼崽都是這樣的。


    “嘩”的一聲。


    小金龍的洗澡水第二次澆在鍾離臉上。


    鍾離:“不可……”


    但有了第二次,很快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小金龍熱衷於把洗澡水拍在親爹身上,尾巴的力道越來越大。


    鍾離感覺自己瞬間年輕兩千歲,忍著自己的逐漸暴躁的脾氣,抓著小金龍的尾巴,將她從水中提起來。


    “骸垢則浴,不是讓你這般玩耍浪費。”


    被提著尾巴的小金龍:“嘰!”


    ——————


    空手而歸的魈坐迴到望舒客棧後,坐在頂樓的樓梯上整整一晚上。


    他想親自將這個小家夥養大,躲過了應達他們,卻沒想到躲不過小家夥的身份。


    帝君的子嗣。


    一想到這件事,魈就默默歎氣。


    直到天空泛白,並肩作戰的伐難和應達兩人一同迴到望舒客棧。


    她們準備先蹭蹭小金蛋恢複一點元氣,卻猝不及防的看見魈坐在望舒客棧的樓梯上。


    並且他的表情,就好像昨晚失戀被甩的那一方。


    當然,這隻是個比喻。


    能讓金鵬露出這種表情的,肯定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金蛋。


    “金鵬?”伐難臉色一變,“小金蛋……出事了?”


    應達瞪圓了眼睛:“出事了?!”


    魈坐在樓梯上,一隻手扶額,低頭悶悶道:“不是,是破殼出生了。”


    應達和伐難齊齊愣住。


    出生了不是好事嗎?怎麽會是這樣的表情。


    應達猶豫問:“是……長得不好看嗎?”


    魈:“不是,很漂亮。”


    伐難問:“是有什麽先天性不足嗎?”


    魈頓了頓,搖頭:“應該沒有。”


    應達問:“難不成真的是你的血脈?”


    魈搖頭:“不是。”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齊齊問:“那你為什麽坐在這裏?”


    魈鬆開扶額的手,有些許無助的看著兩人:“我把她送到她父親手上去了。”


    “她父親……是哪位仙家?”


    “不。”魈再次扶額,心痛道,“她是一條龍。她的父親是帝君。”


    應達和伐難如遭雷劈,渾身僵硬。


    場麵一度寂靜。


    片刻,應達喃喃道:“完了。我昨天好像在罵帝君缺德。”


    伐難也喃喃道:“我昨天是不是說帝君不負責任?”


    反應過來後,兩個姑娘麵麵相覷,然後抱在一起“嗚嗚嗚”。


    帝君責罰與否是一迴事,她們難過的是好像不知不覺間罵了自己的偶像。


    嗚嗚嗚嗚。


    ……


    到了中午,彌怒帶著全新的小蛋窩來到望舒客棧。


    然後就在望舒客棧的樓梯上看見小三隻排排坐,一臉滄桑。


    “你們這是怎麽了?”彌怒不明所以,向三人展示了自己新做的金紅色小蛋窩,“剛做的,好看嗎?”


    應達有氣無力的迴答:“好看。”


    “應達你今天沒吃飯?”彌怒一臉莫名,“小金蛋呢?不會出事了吧?”


    “不是出事了,是出生了。”應達和伐難兩小隻歎了一口氣,“已經把她還給她父親了。”


    彌怒:“父親?哪位?”


    魈悶悶迴答:“是帝君的子嗣。”


    手裏的小金窩掉在地上,彌怒張著嘴巴,半晌才反應過來:


    “帝君……和誰的?”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沉默了。


    這誰能知道?誰敢去問?


    許久,魈默默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魔神的出生方式和我們不一樣?”


    好像說得有道理。


    確實是個很獨特的出生方式,直接出現在丘丘人的鍋裏。


    這樣一想,幸好沒讓丘丘人給煮了,不然帝君要是知道……


    一場災難與他們擦肩而過。


    最後迴來的是浮舍。


    浮舍昨天做了壞事,迴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結果在樓梯口撞見一臉嚴肅的四小隻。


    他撓撓頭:“怎、怎麽都在這裏?不就玩了點塗鴉嗎?應該很容易擦掉的。”


    應達:“什麽塗鴉?”


    “啊?那你們坐在這裏幹什麽?”


    浮舍偷偷觀察著弟弟妹妹們的表情,似乎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所以也就不打算解釋昨天他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揭過揭過,無事發生。


    下次還敢。嘿嘿。


    應達一臉悲痛的告訴浮舍那個沉重的事實——帝君多了一個崽,那個崽就是金鵬撿迴來的蛋。


    浮舍:笑容逐漸消失。


    所以他在帝君的崽身上玩了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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