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市,夏。


    “廢物秦昊,你媽從醫院三樓跳下去了,你能不能給林家省點心?一個上門女婿不守男德,怎麽淨給家裏惹事?”


    “要錢?你配麽?要不是我們林家供你吃供你喝,你早餓死了,還想讓我們出錢給你媽治病?”


    “哼,反正你那老娘也得了癌症,活不了幾天,我看啊,趕緊去火化掉算了,省得浪費醫院資源。”


    “沒錯,火化了之後骨灰可別帶迴家,這玩意晦氣,撒在浦江裏喂魚就行了,你們秦家真是下賤。”


    ……


    秦昊一路狂奔,二十來歲的他承受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本來,秦家和林家世代交好,也算是江中市的大家族。


    秦昊和妻子的親事,就是長輩們早就定的娃娃親。


    可是在十幾年之前,秦家遭逢巨變,不僅家主神秘失蹤,家族產業也在內鬥中徹底破產。


    最後,隻剩下秦昊和他母親兩人活了下來,兩人流落街頭六年,最後想起和林家的婚約,才投奔林家,好在林家並沒有悔婚。


    作為一名林家的上門女婿,秦昊入贅兩年以來受盡了妻子和她家人的白眼,簡直就是家庭的最底層。


    用別人的話來說,就算是林家的一條狗,地位也比秦昊高。


    可因為多年的顛沛流離,母親得了癌症,需要幾十萬的錢治病,這讓秦昊更加的崩潰。


    林家又不願意掏錢,直接把秦昊一腳踢出了門。


    “林笑笑,你我夫妻一場,這個時候竟是一點不講情麵麽?”


    秦昊站在醫院門口,苦澀一笑,胸前的琥珀吊墜散發著溫熱。


    這吊墜是秦家家主的象征,也是秦昊爺爺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似乎來頭很不一般,傳承已有千年。


    依稀記得,爺爺當時一臉的凝重,要自己好好保管這東西,有朝一日重振秦家。


    一咬牙,秦昊走進了醫院。


    “沈院長,我母親怎麽樣了?”


    醫院內亂哄哄的,秦母是從住院部的三層樓摔下,護士們正在擦拭現場的血跡。


    “哼,秦昊,你可算是出現了,趕緊把你那要死不活的老娘接走,我們醫院不歡迎你這種人。”


    迎麵,醫院副院長沈國華走了出來,一臉的怒容。


    沈國華和林家有舊,他當年的研究生導師正是林家大伯。


    同時,當年沈國華也對林笑笑有著好感,隻是沒想到秦昊插了一腳,竟然當了上門女婿。


    所以沈國華對秦昊很是看不起,根本不給好臉色。


    “趕緊滾,現在就帶著你老娘滾蛋。”


    看在林家的麵子上,醫院才收治了秦昊母親,可是這欠了一堆醫療費也就罷了,今天居然還跳樓自殺,這不是給醫院抹黑麽?


    這種人,必須趕緊滾蛋,一刻也不能讓她呆。


    “沈院長,請您通融一下,醫療費我會籌齊的,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


    秦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中滿是悲涼。


    沈國華卻是揮揮手,不屑地說道:“籌齊費用?就憑你一個林家贅婿?別開玩笑了,那可是幾十萬,林家不給你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賺到這麽多錢。”


    “你媽倒是有自知之明,自殺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不會拖累你。”


    “依我看,你還是給你媽聯係火葬場吧,三樓摔下來,肋骨斷了三根,內髒出血,橫豎活不長了。”


    聽了這話,秦昊是萬念俱灰,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都是自己沒用,這些年隻能去林家公司當保安,結果林家一分錢工資都不發。


    用林家的話說,你吃住都是靠著林家,怎麽有勇氣腆著狗臉要錢的?


    “不,不!”


    “沈院長,求求你,求求你給我媽治病,我迴去求我老婆,醫藥費我一定……”


    秦昊抓著沈國華的腿,在地上咬牙磕頭央求著。


    可沈國華卻是臉色一沉,一腳就揣在了秦昊臉上,將他踹倒在地。


    “滾你媽,你以為你老婆會掏錢麽?實話告訴你,拒絕繼續治療你媽這事正是林家授意的。”


    聞言,秦昊一臉大變道:“不,不會的,笑笑她不至於這麽絕情。”


    “嗬嗬,你自己看看吧,這是你妻子和丈母娘發的短信。”


    沈國華冷笑一聲,直接把手機打開,遞到了秦昊麵前。


    竟然是真的!


    秦昊苦澀不已,心中真叫一個憋屈。


    入贅林家兩年,秦昊自問是端茶送水伺候妻子,做飯洗碗家務全包,生怕她手上沾了涼水。


    可她居然這麽絕情!


    “秦昊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一個贅婿成天亂跑什麽,在家洗洗衣服帶帶孩子,才是你該幹的事情。”


    “哦,差點忘了,全世界都知道林笑笑不讓你碰,怎麽可能有孩子。”


    “我那天看見林笑笑和一個男的走在一起,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說不定你可以給別人養孩子,誰家的種不都是養麽,反正孩子也不跟你姓。”


    沈國華盡情地嘲諷著,周圍的人也都聽見了,不由得也跟著大笑。


    在江中市,秦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沈院長,那老家夥快斷氣了,林家的廢物贅婿來了麽?”


    此時,一名護士長笑嗬嗬地走來,請示意見。


    “什麽,你們給我讓開。”


    秦昊咬咬牙,硬是推開了眾人,狂奔到了病房。


    病房內,母親陳淑華臉色蒼白,全身都是鮮血,一動不動。


    血壓和心率都很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氧氣管等維持生命的設施都被撤去,醫院已經放棄救人。


    “昊兒,兒子,是你麽?”


    陳淑華伸出手來,朝著前麵抓去,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媽,是兒子沒用,讓您受苦了。”


    秦昊跪倒在地上,給母親一連磕了好幾個頭,這是何等的無力啊。


    淚水在眼中不停地流出,真的是心如刀割。


    為人子不能盡孝,隻能看著母親死去。


    “不,是媽沒用才對,媽老了,隻能成為你的累贅,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陳淑華搖了搖頭,隨後竟然是坐直了身子,眼中異彩連連,露出了笑容,像是看見了秦昊的父親在招手。


    這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了。


    “啊,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秦昊瘋狂地大吼著,胸中滿是憤怒,雙眼也變得赤紅。


    至親離世,這個結果讓他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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