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歲歲與白澤走出酒樓,雨真的已經停了,街上的青石板上,是剛被衝刷過的濕滑。


    華燈初上,人聲漸漸喧鬧起來。


    街上除了一些賣零嘴小食的攤販,雜耍賣藝的攤位也已聚了不少人在圍觀。


    歲歲拉著白澤從熙攘的人群中走馬觀花地穿梭而過,直至走到一個玩套索遊戲的攤位前,歲歲一眼便被一枚掛著的玉佩吸引。


    玉佩通體雪白,上麵繁雜地刻著什麽人的人像。從成色上看,倒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羊脂玉,隻是這雕刻的工藝實在不算精致。


    攤主見歲歲盯著玉佩打量,熱情地上前攀談,“姑娘,玩一局嗎?我這的規矩簡單,隻要套中,就可以帶走。”


    歲歲指了指玉佩,“這上麵刻的,可是神域白澤大人的人像?”


    “姑娘好眼光。”攤主豎起大拇指誇讚,“正是那位庇護我們不受妖族侵擾的白澤大人的人像。”


    歲歲迴頭看了眼白澤,抿嘴而笑。


    她以前買過人們貼在門上的畫像,也是把白澤畫得如兇神惡煞一般。隻不過這玉佩上,雕刻得更為潦草一些。


    “套中就能帶走?”歲歲興衝衝地與攤主問再三確認。


    “對,套中就行。”


    說著,攤主收下白澤給的一枚玉貝,把竹編的圓環遞給歲歲。


    歲歲試了幾次,都沒中,原來看似簡單,實則卻需要一些技巧。


    白澤在一旁靜靜看著,眼見著竹環隻剩最後一個,歲歲聚精會神地盯著玉佩,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也許是她真的很想要那枚玉佩,不知不覺間有靈力緩緩流出,纏繞著竹環,穩穩地圈住玉佩。


    歲歲大喜,隻覺自己手氣甚好,心愛之物終能收入囊中。


    攤主卻不樂意,粗魯地抓著她的手臂大聲嗬斥,“姑娘你怎使詐?!”


    “我沒有。”


    “分明是你使了什麽妖術,最後一環才會像是被人托舉著,落在這枚玉佩上!”


    “放開她。”白澤扣住攤主的手腕,不悅地說道。


    手腕上一陣壓痛傳來,攤主不得不鬆開歲歲,憤憤地指著他們,“你們…”


    白澤又將一枚金貝遞給攤主,問,“這樣可以嗎?今日確實是我們有錯在先,這枚玉佩就當是我們買下的。”


    攤主見了金貝,怒氣全無,眉開眼笑著雙手把玉佩奉上,“姑娘,誤會,一場誤會。”


    白澤接過玉佩,握緊歲歲的手轉身離去。


    白澤的步子又大又快,歲歲隻能小跑著緊跟在他身後,追問道,“方才你為何要說我們有錯?分明是那位攤主想賴賬。”


    “你用靈力作弊了,歲歲。”白澤忽地站定。


    歲歲沒想到白澤會突然停下,整張臉都撞在他身上,不解地看著他,“你說什麽?夫君,我沒有。”


    白澤迴身看她,“你完全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麽?”歲歲仔細迴想一番,當時隻顧著套環,她可以很肯定自己從未想過要用靈力作弊。


    “套最後一環時,有股陌生的靈力……” 白澤又想起方才的一幕。雨後的空氣本就潮濕,靈力凝聚起空氣中的水汽,如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托舉著竹環…應是海妖天生的禦水之力。


    白澤的心裏有了幾分了然,這隻小九頭妖…


    “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他攬著歲歲的肩,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人群,往海邊走去。


    應是白澤用了靈力,歲歲隻覺身輕如燕,分明腳踩著青石板鋪的路,可腳下又有什麽東西輕托著她,讓她整個人都微微懸浮在地上,走起來毫不費力。


    夜裏的海邊,周遭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隻有唿嘯著的海浪卷起白色的泡沫重重地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上,無休無止。


    歲歲忍不住往白澤身後躲了躲。


    “你是海妖的血脈,天生有禦水之力。你怕什麽?”白澤把她拉到身前。


    歲歲緊緊拉著白澤的手,小聲嘟囔,“我不會遊水。”


    白澤看了她一眼,全然不顧她眼裏的畏懼,拉著她就向大海走去,“也許現在會遊水了。”


    “我不要,我不去。”歲歲使勁拖拽白澤,試圖把他往岸邊拉,可是白澤的力氣比她大許多,她根本拉不動他,整個人都被白澤帶著往海裏拖拽。


    海浪互相推擠著,一層緊接著一層拍打在她腿上,歲歲急得大喊,眼淚都要掉出來,“白澤,求求你,我不要去!”


    白澤聽著她的哭腔,終於不再繼續往前,站在海裏靜靜看著她。浪花拍濕了他的衣袍,他毫不在意。


    歲歲甩開白澤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確保自己不會被海浪卷入水中,才迴身衝著白澤哭喊,“白澤你幹什麽呀?”


    她的身子因恐懼而輕輕顫抖著,一頭青絲被海風吹得肆意飛揚,白澤心裏一陣心疼,伸手想去抱她。


    歲歲卻全力推了他一下,哭訴道,“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會遊水,你方才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以為你血脈裏的禦水之力覺醒了。”


    “我雖是海妖血脈,可誰規定海妖就一定能駕馭大海?我爹我娘,還有我哥哥,他們都能在海裏自由唿吸,可我就是不會!”歲歲哭訴道,“我知道這事很丟臉,但我一想到大海就控製不住,打從心底的害怕。”


    白澤一言不發,蹲下身子,擰幹她先前被海水打濕的裙角,又替她褪下被海水浸濕的鞋襪。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以後再也不會逼你了。”他把鞋襪遞給歲歲,又柔聲說,“你的鞋襪濕了,我背你迴去,你自己拿著鞋襪,好嗎?”


    歲歲接過鞋襪,卻咬著唇,不應也不拒絕。


    白澤蹲下身子,並不催促她,隻是靜靜候著。


    片刻後,歲歲的氣似乎消了一些,躍上他的背。


    白澤嘴角微微一揚,背起她往迴走去。


    歲歲問,“你的鞋襪是不是也濕了?”


    “我用靈力弄幹了。”


    歲歲把頭靠在他肩上,又問,“為什麽不用靈力把我的鞋襪也弄幹?”


    白澤迴頭看她,唇正好貼到她的臉頰,他笑著親了親,說,“那樣你就不會讓我背你了。”


    “無賴!”歲歲故意把唇貼在他脖子上,“你小心我咬斷你的脖子!”


    “咬了就不許生氣了。”


    歲歲哪舍得咬,反倒是用很大的力氣在他脖子上吮吸了一口,留下一個深紅的印記。


    白澤覺得脖子上一陣酥癢,又迴頭親親她的臉頰,“現在氣消了嗎?”


    “差不多吧!”歲歲壓著嘴角的笑意,探頭問他,“你剛才說的禦水之力,是什麽?”


    “套環時,我見你凝聚了空氣中的水汽,可你自己卻毫無知覺,我就猜想應是你的禦水本能無意間釋放了。方才我想帶你去海裏,想著說不準你現在也能在水中暢遊。”白澤頓了頓,又說,“若是恢複了禦水的本能,他日遇到危險,你還能遁逃到海裏。入了海,如魚得水,再無人能奈你何。”


    歲歲無趣地晃晃腿。


    白澤怎麽也想不明白,又問,“你願意讓我探一探你過往的記憶嗎?是不是小時候遇到過變故?”


    見歲歲不應聲,白澤以為她不願意,連忙說,“不會禦水就不會禦水吧,我不會再勉強你。”


    “我不是不願意,隻是覺著有些羞怯。”歲歲的聲音輕若蚊呐,“好像褪盡了衣衫,任你瀏覽。”


    白澤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不許笑!”歲歲捂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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