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端想起上一次他和白澤,蓁蓁圍坐一起飲酒聊天,已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那時父母健在,佳人在側。


    青衣和蓁蓁在一起時總會說些悄悄話,說完兩人總是捂著嘴相視一笑。白澤一直很冷淡,神色清冷,不拘言笑,思緒也總是不知遊離在何處。


    青衣在蓁蓁耳畔輕聲問,“你師父一直這般嚴肅嗎?他是不是從來沒有笑過?明明相貌俊美,卻心思沉重像個小老頭…”


    “青衣,議人是非,應該再小聲一些。”白澤啜著酒,冷冷地瞥向青衣。


    青衣一驚,緊抿著嘴,除了使勁眨巴著眼,再不敢多言。


    洛端握了握青衣的手,笑說,“青衣不要怕,我們家青衣想說什麽就能說什麽。”


    “她再敢多說一個字,我殺了她。”白澤望著遠處的山花遍野,閑適地說。


    “三個打一個,你也未必有勝算。”


    白澤又淡淡地看了蓁蓁一眼,說,“二對二。”


    青衣想,白澤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的靈力修為,恐怕半個同夥都算不上。她眼珠子一轉,拉著蓁蓁的手撒嬌道,“蓁蓁姐姐會幫我們的吧?”


    蓁蓁大笑,又故作為難地說,“我打不過我師父,所以我隻能站他這邊。”


    陽光明媚到刺眼,渡著暖陽的身影定格在遠處,空氣中仿佛還迴蕩著歡聲笑語,可是睜開眼,洛端的眼前隻剩無盡的黑暗。


    他抬手抵在額上,疲倦得仿佛連唿吸的力氣都沒有。


    “將軍…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雲初關切地看著他,輕聲問道。


    洛端好像還沒從剛才的夢魘中徹底醒來,轉頭看到雲初時心裏竟有一瞬的怔忡。可迴過神後,又覺心口一陣抽痛。


    “雲兒…你怎麽還沒睡?”


    “將軍今日喝得有點多,雲兒見你一直睡不安穩,不放心。”


    洛端抬手撫過雲初的頭,“我酒已經醒了,你也去休息吧。”


    雲初看著洛端,眼裏暗影重重。她在洛端身邊已有數月,她已能看懂他眼裏的哀傷,也愈發地明白他看向她時的滿眼柔情蜜意,都是透過她看向另一個女子的。


    可就像歲歲昨日說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這就是她的選擇。


    她忘不了多年前的逆光中,洛端仿若從天而降的蓋世英雄,隻消一個眼神,就嚇走了那想要強奪她的潑皮。如此匆忙的一眼,便讓她豆蔻年華僅有的那一點風華都因著他黯然失色,從此眼裏心上,再難相忘。


    後來,她知道這人就是東島的洛將軍,一年隻有寥寥數日才迴胭脂巷的洛府小住幾日。將軍父母雙亡,孤身一人,未娶妻室。她想要親近洛將軍,她總在洛府前徘徊,但洛將軍從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她暗暗自嘲,自己隻是個毫不起眼的布衣女子,又怎會入得將軍的眼。


    六年時光過去,對一個人族女子而言,是最珍貴最鮮活的六年。就在她想要放棄時,一位陌生的男子找上門來。


    男子四五十歲的模樣,絡腮胡,戴著鬥笠。


    男子說,世人大多過不了一個情字,他遊曆至此,可以幫她。


    她自是不信的。


    男子取下鬥笠,容貌變幻,又變成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他問,“現在你信我有這個能力幫你了嗎?”


    “你無緣無故幫我,定是有所求。我隻是一個人族,手無縛雞之力,我報答不了你。”


    男子不屑地笑,“我也沒指望你能為我做多麽驚天動地的事。”


    男子告訴她,將來有一日,他要她去做的,定是她輕易就能辦到的。


    她鬼使神差地就應了。


    後來,男子告訴她,洛將軍早在九百年前有一位心愛的女子,女子叫青衣,是洛將軍的未婚妻。


    男子把所有關於青衣的事都告訴她,青衣的喜好,青衣的習慣,青衣的脾性。男子說,做青衣,你就能得償所願。


    她咬咬牙,便應下了,做青衣,至少總能引得將軍多看一眼吧。


    男子給她用了換臉之術,又給她一包藥粉,說把它灑在井中,你的街坊鄰居喝了井水,慢慢就會忘記你原來的容貌。


    男子走時還告訴她,待時機合適,他自會來找她。


    她跑去井旁,看著自己這張陌生的臉,毫無破綻,仿佛她天生就長這樣。


    後來,她把藥粉投入他們日常使用的那口井裏。沒過幾日,藥粉就起了效,街坊們見了她,從最初的視而不見,又開始親絡地喚她“雲姑娘。”


    她又找準了時機,用自己那少得可憐的積蓄,收買了街頭的地痞,與她在洛將軍的必經之路上,演了一出戲。


    洛將軍見了她,果然再未移開視線。


    雲初眼裏滿是眷戀不舍,她說,“將軍,雲兒不想迴去休息,就想像現在這樣,陪著將軍。”


    洛端看著她,遲疑一瞬後溫和地說,“不如你再去拿床被子,今夜就在這將就一夜吧。”


    雲初喜笑顏開,連忙從木櫃中抱來一床被子,鋪在洛端讓出的半張床榻上。她褪去鞋子,鑽進被窩。


    身後隱約能感覺到洛端平穩的唿吸,她一時有些慌亂,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了一些。


    洛端靜靜看著她,她總是這般小心翼翼地與他相處,總想要討好他,她的眼裏分明也是情真意切的,可是,她終究不是青衣。


    “今日見白澤大人與歲歲姑娘成親,看得我好生羨慕。”


    洛端沉默不語。


    雲初又說,“兩人若是真心相愛,又何須一個多麽盛大的婚典…”


    “雲兒。”洛端打斷她的話,淡淡地說,“早些休息。”


    雲初失落地“哦”了一聲,閉上眼睛。


    黑暗中,洛端隔著厚實的被褥,虛虛地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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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夜,白澤才褪去歲歲的衣裳,在她頸上落下一吻,歲歲便紅著臉,翻身躺到白澤身上,嬌羞地說,“讓我來。”


    說罷,她便一頭鑽進被窩。


    白澤驚得整個身子劇顫了一下,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被子裏拽出來,“歲歲,別這樣。”


    “你不喜歡嗎?”歲歲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不是,你不用這樣討好我。”白澤的眼裏盡是憐愛。


    歲歲蹙眉思索一瞬,又說,“不是討好,書上就是這麽畫的。”


    書?白澤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什麽書?”


    歲歲掀開床榻裏側的墊子一角,拿出一本破舊的冊子遞給白澤,“嬤嬤白日裏給我的,說我如今已為人婦,書裏這些都該會。昨日也是你說的,不會可以學。”


    白澤不用翻閱都已猜到裏麵畫了些什麽,無奈地揉著額,一時不知該如何給歲歲解釋,她倒也不必這般學以致用。


    “你是不是頭疾又犯了?我給你揉一揉?”


    “平日裏的修習怎就不見你這般聰慧伶俐,一點就通?”


    “我…我也很努力在學了,一刻都不敢鬆懈。”


    白澤勾著她的脖子,湊到她麵前,慢悠悠地說,“明日我要檢查,若不過關,我會狠狠罰你。”


    歲歲這才發現,白澤靠坐在床頭不奇怪,方才她取書時他已坐起,可自己又是何時坐到他腿上的?


    眼看著紅暈慢慢浮現在她的雙頰,起初隻是像桃花,淡淡的粉紅色,後來粉紅色愈發地濃烈,如日落時的火燒雲。


    兩人實在靠得近,鼻息可聞。白澤稍一往前,便貼上她的唇,溫柔纏綿的吻讓歲歲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她身子發軟,頭無力地向後仰著,白澤托著她的背,輕柔的吻順勢又落在她的頸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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