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麵人走後麗娘推開門,手腳癱軟,忙跑向已經在血泊中阿爹阿娘身邊,許氏已閉了眼。


    麗娘跪跌在地,衣衫皆沾上血,摸著阿爹阿娘的臉,手上衣衫都沾滿了血,顫抖嗚咽著,卻不敢哭的大聲,怕將那些賊人引來,隻能低泣,心口頓痛,如被刀狠狠剜了一塊,哽咽著“阿爹...阿娘...”


    李立強抬起眼皮,眼神渙散,嘴裏留血說道“麗娘..阿爹的乖女兒,莫哭莫哭。”


    強扯出一絲笑容來“阿爹阿娘還未見你嫁人呢,跟劉家那哥兒好好的,聽阿爹的,不論如何往後絕不能往京都去...”


    麗娘已泣不成聲,感覺胸腔都是淚了,再說不出話來,隻狠狠把頭點。


    李立見了放心,眼神漸漸失焦,眼前麗娘的影子越來越晃,漸漸模糊,他想起京都那年大血紛飛,身上也是這般痛。


    若沒那人相救,他哪能活命,又何來機會得了這一玲瓏可愛小女娃,多活了將近二十年已是幸運。


    看著這小女娃從牙牙學語的稚兒到如今這標致討喜模樣,他算是沒負夫人的恩。他已無憾,隻是有些牽掛麗娘往後的日子,可眼皮實在抬不起,他緩緩閉上眼,與許氏一樣閉上眼,再也無法醒來了......


    麗娘再忍不住,不可控製的撕心裂肺大哭起來,絕望和痛苦似凝聚成一股無形之力,要在一瞬間擊向她……


    盈南出了事,一夜間好幾戶人家遭了難。


    賊人手段殘忍,但並非是為財。屋裏並未有財產丟失,更像是仇殺,可這幾戶人家各不相幹,既有盈南祖籍人又有外籍人,官府也六神無主未能找到線索,賊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盈南幾十年來百姓安居樂業,少有此大案,縣內老百姓一時擔驚受怕,人人自危。


    素有賢名,樂善好施的李家醫館也遭了難,隻留下那孤女,雙親皆去,積雲巷鄰裏都冷冷清清不敢熱鬧。


    陸林澗趕迴盈南時,就得知盈南幾戶人家被殺,這些個賊人膽大包天,竟拿這些老百姓開刀。


    積雲巷客棧內,麵色發冷,表情凝重,墨書和其餘侍衛在下頭跪著,“主子,屬下無能,隻顧著在市井查他們行蹤,卻未料他們會分開行動,禍及尋常人家,奴才自行領罰。”


    陸林澗臉黑著思索,不語,其他人也自跪著不敢說話。


    那些賊人在暗,他們在明,其勢力不容小覷,敢偽造官家印信,且清楚他身份和朝中之事,還善蠱毒,行事狡猾抹行蹤。


    這太棘手,可這必是要查的,還要好好的查,恐怕牽扯許多,京都表麵風平浪靜,恐怕實則內裏卻有人私結藤蔓,不知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賊人這般心急,陰險狠毒,許是同他們一樣在盈南未找到與那小女子消息相符的人,但一不做二不休,在暗夜裏分開行動,竟將所有類似的相關人家全殺了。


    那死的幾家,家中皆是有十六七八歲的女子,與他們查過的那幾戶一樣。


    墨書他們未再找到那與江家小女相符的女子,其實本就不大可能,也許隻是官家的一個念想而已。


    當年江家一朝覆滅火光中,屍身未找到也是正常,這樣小的女娃,火勢又那樣大,先帝本就不喜江家,許是那時的官府見風使舵糊弄了也有可能。


    而且就算活下來了,怎會到這八竿子打不著的盈南來,盈南人物記誌清清楚楚未有一字相關記載。墨書他們才未盯著百姓看,而是繼續在市井搜尋賊人線索。


    為什麽非要尋到那江家小女給殺了呢?京都的江家此前從未聽說過有甚麽仇家,原受民眾愛戴,如今卻有人視眼中釘,連這般線索也不放過,趕盡殺絕。恐怕真應了官家所想,江家之事有疑。


    積雲巷外嗩呐聲起,隱有哭聲傳來,陸林澗停止思索疑惑皺眉看墨書一眼,墨書忙解釋道“入口李家醫館也遭了難,他家小女幸存下來了,此時似是在準備喪葬後續。”


    她...醫館女,陸林澗快步推開二樓的門窗,看向那入口醫館處,就見門口圍了些人,她站在人群中間,披散著一頭青絲,身穿白衣,頭戴白巾,周遭都是人。


    陸林澗卻覺得她這般孤零零的在那,雙目微紅無神,麵無血色,像丟了魂魄似的。


    李立生前樂善好施,盈南很多人都受過他的幫助。


    得知他出事,隻留下個孤女,紛紛前來幫忙處理後事,請來處理白事的人,將李家夫婦安息,將要前往郊外起墓。


    喪葬事宜的來人說李立在此喪命,起墓前魂魄會留在這兒。“姑娘,待起墓喪葬了,魂魄就會安入地下了,你且同他們告別吧。”


    麗娘聽了,在醫館門口磕頭跪下,肩頭微顫,實在是忍不住,雖刻意隱忍,但也未能止住悶悶哭聲。


    身旁人無不起惻隱之心。林嬸更是跟著抹淚,鄰裏看著麗娘長大,聽說都要跟劉家那哥兒互換庚貼了,鄰裏還常向李立調笑說他們就要成老丈人了,哪料到有會有如此變故。


    待麗娘跪完,隊伍朝郊外走去,陸林澗看著那隊伍走出積雲巷,黑臉迴頭看著墨書那幾人跪著,“待入了京都,自去禁軍處領五十大板。”


    眾人道“是。”


    麗娘跟著隊伍,伴隨著嗩呐聲,走到郊外。


    林嬸在一旁安慰她“丫頭,你也莫太傷心了,往後日子還得過,許阿姐跟李大夫都盼著你好呢。”


    麗娘心頭一陣酸楚,迴道“阿嬸,我知。”


    一切料理好,郊外土坡上屹然立著兩座墓碑,墓旁雜草隨風飄動。


    幾人朝墓碑拜了拜,麗娘想留下來自己跟阿爹阿娘待會兒。


    林嬸和其他人都放心不下,紛紛勸她一同迴城,莫再出了亂子。麗娘隻得應下,迴了積雲巷。


    已是天黑,幾人將麗娘送至醫館,又勸慰了幾句便自行離去了。


    待他們走後,麗娘看著周遭這般熟悉的事物,但熟悉的人卻不在了。


    此前隻覺得溫馨平常,如今卻覺孤寂冷清,內間官府搜查看完後便清理完畢,未有痕跡。


    但麗娘卻覺得那股血腥味還在鼻尖,她眼已腫的核桃般,流淚留的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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