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再度被一片死寂籠罩,唯餘女子微不可察的抽泣之聲,淚水肆意縱橫,幽曇全然不顧,目光貪婪地描摹著莫白酌離去的方向。


    仿佛隻要這樣,就能將他的身影永遠留在自己的視線裏。


    “夫君……”卸下偽裝的幽曇再次喃喃低語,聲音裏滿是絕望,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她破碎的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往昔的甜蜜迴憶無情地湧來,肆意衝擊著她此刻千瘡百孔的內心。


    雪洞中,兩人相擁而臥,彼此分享著獨屬於二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每一個眼神的交匯,都飽含著無盡的深情。


    可如今,甜蜜往昔與殘酷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利刃,直直地刺進她的心髒。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雙手沾滿了岩隱的鮮血,即便這背後有著被冥燼控製的無奈,可事實卻無法改變。


    幽曇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她試圖蜷縮起身子,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破碎的靈魂聚攏在一起,減輕內心那如萬箭穿心般的痛苦。


    緊咬著嘴唇,直至鮮血從嘴角緩緩滲出,鹹腥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中,卻遠遠比不上她內心的苦澀。


    “一切都結束了……”幽曇喃喃自語,聲音空洞,眼神中僅存的一絲光亮也在這一刻徹底熄滅。


    她不再奢望莫白酌能原諒自己,不再幻想兩人還能迴到過去。這段感情如同摔落在地的精美瓷器,即便拾起,也無法拚湊出曾經的完整模樣。


    密室中陰冷的氣息如無形的魔手,不斷侵蝕著她的身體,但幽曇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緩緩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不斷滑落,順著她精致的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她靜靜地靠在縛龍柱上,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變得綿軟無力。


    在這昏暗的密室中,她宛如一隻被天地遺忘的孤鳥,默默獨自承受著一切不公與誤解,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


    ……


    映潮軒依山傍水而建,與大海保持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此地地形獨特,仿佛是天地精心雕琢的仙界勝境。


    其一側是如鏡麵般光滑的垂直山壁,軒前有一泓清澈的天然泉池,泉池底部由特殊的反光奇石鋪就。


    每當海浪奔騰,潮起潮湧,那奇妙的海景便通過一種特殊的途徑,被海風悄然捕捉,先是投射到玉壁,再折射至泉池的水麵上。


    白日裏,微風輕拂,初升的朝陽透過慵懶的雲朵,將溫暖的光線投射到山壁,映於泉池,與潮起的壯麗瞬間相互交融,如夢似幻。


    夜晚,繁星點點,月光灑在海麵,那細碎的光芒被山穀中神秘的磁場吸引,穿越層層枝葉,先照在山壁,最終映在泉池裏,宛如璀璨的星河墜落人間。


    此時,在映潮軒被月色浸透的泉池畔,一道孤寂落寞的身影煢煢而立。


    他麵色蒼白如紙,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


    身旁石桌上,一壺烈酒與一柄長劍靜靜擺放。


    驀然間,他一把抓起酒壺,仰頭猛灌,辛辣刺鼻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灼燒著五髒六腑,卻怎麽也澆不滅心底那團絕望的火。


    與心愛之人決裂的畫麵在腦海不斷閃迴,每一幕都如重錘落下,狠狠砸在心尖。


    “砰”的一聲,手中酒壺摔碎在地,他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長劍。


    劍鳴清越,似為這段破碎的感情悲歌。他揮舞著長劍,劍風唿嘯,劍意彌漫,月光下,那身影淩亂而狂躁。


    他時而高高躍起,長劍自上而下劈落,似要將世間愁苦一斬兩半。


    時而急速旋轉,劍刃寒光閃爍,帶出一圈圈淩厲劍花,似要將內心悲苦統統肢解。


    舞至酣處,他腳步一頓,動作緩了下來,長劍低垂。


    “終是情海葬孤鴛,愛消意冷月難圓……”他緩緩閉上雙眼,低聲呢喃:“曇兒……”聲音輕得仿佛會被夜風瞬間卷走,飽含著無盡的眷戀與悲戚。


    俊逸的麵容上滿是水漬,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衣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淩亂發絲肆意飛舞,於這溶溶月色下,獨自徘徊,任迴憶如刀,淩遲著破碎的心。


    足足七日,莫白酌如行屍走肉般,一直機械的重複著這種酗酒舞劍的狀態。


    眾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十分默契的沒去打擾。


    “唉……”顧影如往常一樣,端著酒菜來到庭院的石桌旁,果然還是老樣子,酒壺空了,飯菜絲毫未動。


    “真是個冤家!七天了,就靠幾口酒活著了。”看著獨自練劍的莫白酌,言語中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慕司檸緩步近前,寬慰道:“總要給他些時間,我相信他會想明白的,顧姐姐莫要太過擔憂了。”


    “呦,都在呢。”錢來豐捧著一碟精致的小菜,邊品嚐邊晃晃悠悠的來到了二女身旁,“我說兩位姑奶奶,別整天哭喪著臉,有啥好擔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數你心大!”顧影氣唿唿的罵道。


    錢來豐頗為不服,“嘿!這是心大嗎?我這叫成竹在胸!有一說一,論對莫哥的了解,您二位比我可差遠了。他屁股往哪撅,我都知道他要拉什麽屎!”


    “呸!你惡不惡心?嘴裏就沒一句好話!”顧影說著,抬手便打。


    “別動手啊,話糙理不糙,不信咱打個賭,我賭莫哥今日必能恢複正常!”


    “信你個鬼!賭就賭,你若是輸了,三天不許吃飯!”


    “這……賭的也太大了吧……要不得,要不得……”錢來豐一聽賭注頓時連連擺手拒絕,扭頭打岔道:“唐兄,可別讀了!那幾本破道經都快被你翻爛了,老師走火入魔就罷了,怎的連學生也魔怔了?快!過來聊聊。”


    唐瑾聽到招唿聲,輕輕合上書頁,微笑開口:“讀書亦是養性,錢兄,豈不聞腹有詩書氣自華?你就是書讀得太少了,才會這般心浮氣躁,爭強好勝。”


    錢來豐白眼直翻,“胖爺是沒好了,你們師徒倆,一個以武力打壓我,一個用嘴巴欺負我,表麵裝得一本正經,滿嘴仁義道德,實則都是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的陰險小人!”


    “呃……錢兄何出此言?唐某以為……”


    “打住!你個腐儒!再敢給我掉書袋,胖爺可要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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