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白酌與幽曇二人那毀天滅地的招式對撞之下,整個空間仿佛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生生撕裂。無數道漆黑的空間裂縫如猙獰的巨口,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強烈的能量衝擊讓天地都為之變色,光芒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混沌。


    許久之後,一切總算歸於平靜。餘波逐漸消散,刺目的白光慢慢消退。原本平坦開闊的曠野,如今變得千瘡百孔,到處是深淺不一的土坑,不少土坑還冒著縷縷黑煙。稀疏的植被完全消失,土地焦黑且幹裂,一片荒涼景象。遠處那不算高大的小山坡也被削去大半,隻留下殘缺的模樣。


    戰場上僅剩下莫白酌一人顫顫巍巍地站立著,而幽曇的身影已然不見。


    原本隱於暗處的冥燼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出身形,他臉上滿是驚慌與忌憚。莫白酌近乎無解的強勢手段,致使九星位巔峰的幽曇刹那間屍骨無存。他深知自己麵對幽曇都無必勝的把握,更別提與莫白酌一爭高下了。


    他縱身飛退,同時還不忘向遠處的七煞傳音:“快!傳我命令,速速退兵!”


    七煞卻麵露不甘,傳音道:“界主,為何要撤?我族兒郎尚可一戰!”


    冥燼臉色陰沉,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緊迫,說道:“你懂什麽?我已絲毫感受不到幽曇體內控魂血蠱的氣息,你可知這代表了什麽?此子恐怖如斯,一擊之下,連幽曇都灰飛煙滅,誰又知道他還有沒有什麽後手?此時不宜與其爭鬥,先行撤退,容後再議。”


    七煞無奈,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違抗冥燼的命令,隻得轉身去下達命令。


    綿延近百裏的龐大戰場,幾十萬阿修羅族大軍倉皇撤退,血色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卻早已沒有了來時的威風。


    一眾阿修羅族戰士腳步匆匆,神色緊張,盔甲和兵器的碰撞聲此起彼伏,那原本囂張嗜血的神態,此刻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聯軍眾人望著阿修羅族狼狽逃竄的背影,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有人體力不支癱倒在地,有人喜極而泣,歡唿聲與抽泣聲交織迴蕩。


    迴首過往,各族之間矛盾叢生,因利益紛爭而心存嫌隙,又因偏見和誤解相互敵視,大小衝突不斷,猶如一盤難以聚攏的散沙。


    但在這場與阿修羅族激烈拚殺、生死攸關的大戰中,他們為了共同的目標並肩作戰,揮灑熱血。當勝利降臨,他們望向彼此的目光中,悄然多了幾分理解與包容,更飽含著同生共死、惺惺相惜的情誼。


    往昔心底因嫌隙和敵視築起的堅冰,也在這熱血與汗水中漸漸消融,一種全新的、溫暖的默契在各族之間緩緩流淌,似乎預示著一個團結共進的新篇即將開啟。


    一位年輕人族士兵,眼中閃爍著劫後餘生的光芒,稚嫩的臉上滿是純粹的喜悅。他懷抱著一位美麗的精靈族女子,在戰場上歡快地旋轉。


    女子沾滿血汙的發絲隨風飄拂舞動,可那精致的麵容上卻綻放著如春花般絢爛的笑容,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猶如世間最美的樂章。


    一名矮人族的粗獷大漢,身形敦實,個頭隻到獸人族威猛勇士的小腹處,那反差萌的身高差,此刻卻隻會讓人覺得溫馨。


    大漢張開雙臂,使勁環抱住獸人族勇士的腰,勇士也彎下腰,有力的雙臂將大漢緊緊擁入懷中,兩人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打著彼此堅實的後背,發出“啪啪”的聲響。


    他們笑得爽朗暢懷,那笑聲似能衝破戰場的一切陰霾,那是對過往的釋然,亦是對未來期許。周圍的各族戰士們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會心的笑容。


    清月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費力扶起了傷痕累累的幻葉,望著前方那道屹立不倒的背影,“他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破劫救世之人麽?年紀雖輕,卻也的確是與眾不同,戰力非凡……”


    “嗯!相信我,他是個心懷大義,值得信任的好人,也總能給人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幻葉彎腰喘息著迴應道。


    “哦?妹妹如何這般肯定?莫非……”清月輕笑道,眼中閃過一絲似有所悟的狡黠。


    幻葉並未爭辯,隻是緩步來到早已死去多時的岩隱身邊,輕柔的閉上了他微睜的雙目,“一路走好,我的朋友。過往諸般煩惱,都將隨著你的離去而煙消雲散。放心,我會帶著你的那份執著繼續前行。”說罷,她的手掌輕輕撫過岩隱冰冷的臉龐,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自然女神庇佑,岩隱大師將會迴歸山神的懷抱!”清月指點眉心,輕聲祈福。


    ……


    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戰鬥區域,莫白酌心神大震,下意識地左右踱步。他環顧四周,目光急切而慌亂,嘴裏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相信,作為啟元大陸實力天花板的幽曇,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自己擊敗。莫白酌時不時看向自己的雙手,滿心狐疑,他怎麽也不相信自己擁有這般足以讓幽曇灰飛煙滅的力量。


    漸漸地,莫白酌的情緒愈發失控,整個人狀若瘋魔,大聲唿喊著:“曇兒,曇兒,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別躲了,你出來見我!”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戰場上迴蕩,卻得不到任何迴應,隻有風聲唿嘯而過,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助與癡傻。莫白酌的眼神逐漸失去光芒,身體搖搖欲墜,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他無法接受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手中,這一切對他來說太不真實,也太過殘忍。


    呆呆地佇立在原地,莫白酌眼眶泛紅,淚水在其中打轉,“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不停地呢喃著,聲音顫抖而破碎。


    視線變得模糊,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那麵鐫刻著深沉愛意的冰原洞壁:


    “妻書於君,南征戡亂,速複族權,止戰寧戈,夫勿懷憂,事訖歸返,眷戀君畔。別離倉促,妻心悒悒,祈君安和。妻幽曇留。”


    他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下身子,內心充滿了悔恨與自責。


    “如果我再強一些,或許就能及時收手,又或者我當時根本就不該還手!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無數個“如果”,“或許”在他腦海中盤旋,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殘酷事實。


    風依舊在吹,吹亂了他的發絲,卻吹不走他心中的陰霾。莫白酌就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塑,孤獨而絕望地沉浸在痛苦的深淵裏,無法自拔。


    “撲通!”心力交瘁,不堪重負的少年終是失去了意識,頹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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