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贏得了暫時的圓滿。舉國歡慶的背後,一張猙獰的麵孔笑的好是瘋狂。為何?

    下麵正文

    當日,元帝就將自己的喜悅昭告了天下。

    宸妃誕下皇子,舉國同慶,減免賦稅三年,以酬神恩。

    皇子一出,天降甘霖;祥瑞之兆。所以,當元帝提出要立剛出生的皇子為太子時,滿朝文武無不說皇上英明,太子必是星宿下凡,上天派來守護西涼的。

    被派往外出尋覓的張全此刻正在皇城最貧窮、最破落的西區徘徊、搜索著。這兒的人都是餐不飽夕,更別說養一個孩子了。可惜,他已經在這兒來迴三次了,都沒有聽到一聲孩子的啼哭;問遍了人也不知誰家有臨盆的。

    未完成自己的使命是小,看著那麽心善、賢良的夫人痛失愛女,傷心欲絕,他真的是於心不忍啊。多好的一對善人啊,老天爺是瞎了眼嗎?張全越想越氣,不知不覺來到了西邊護城河那兒。

    連成線的雨珠在河麵上砸下一個個的窟窿;隨著油紙傘上霹靂乓啷的聲音,擠壓著張全的心髒。一隻木盆此時也隨著河流進入了張全的視線。

    木盆?裏麵會不會?一閃而過的念頭,張全已經顧不得偌大的雨勢,丟下傘,跳進了河水中。此刻,哪怕有一點希望,他也不能放過。

    隱隱,張全似乎聽到嬰兒的哭聲。老天終於開眼了,他加快了鳧水的頻率。木盆中,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哭的撕心裂肺。張全小心護著木盆朝岸邊遊去。

    “老爺,找到了。是個女孩兒。”葉老爺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張全手中抱著一團布,緊繃的弦總算是鬆了下來。

    “太好了。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沒有。這個孩子是我在西城護城河裏麵撈起來的。身上除了一塊很普通的玉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繈褓也是塊破棉布。應該是西城某戶人家扔了的孩子。真殘忍,這麽大的雨,要不是我看見,這孩子怕是活不過今天了。”

    “淋雨了,那她沒事吧?”

    “迴老爺,我看過了沒事。除了嗓子哭的有點啞了以外。生命力還真強。”

    “那就好。”葉老爺從張全手中接過小嬰兒,一張小臉卻已顯示出傾國之色。葉老爺不禁心中感歎:多好的孩子,何其殘忍?葉老爺親自給嬰兒裹上了大紅的繈褓,也許是感受到了溫暖,那嬰兒竟衝著葉老爺笑了。

    “張全,將它好生安葬。墓碑上就寫“愛女葉玉婷之墓”。”葉老爺幾乎費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來。玉婷,是葉夫人跟他兩人一起想的,女的取名玉婷,寄予亭亭玉立之意。

    “老爺,一切自是天意。也許是她跟你和夫人更有緣,所以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找你們呢。”張全知道不該多嘴,可是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這麽大的雨都沒事,這個女孩兒,也許真的才是他們家小姐,隻是迷了路,如今被他找迴來了。

    “張全,你去吧。我知道。”

    已是傍晚,雨還在下著。葉夫人服下了藥,已經休息。葉老爺抱著孩子在書房,那孩兒知道葉老爺心情不好,硬是一個晚上都沒有哭鬧,隻是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葉老爺。

    一年後

    皇城葉府。

    “老爺,東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那就出發吧。”今天,他們就將離開這繁花的西涼皇城,去往西涼國最北邊的祈城。祈城雖然地處邊境,可是卻異常繁花;而且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來往人色各異,別具風情。葉夫人一直很向往北地風情,如今總算是如願了。

    “夫人,我扶你上車。”

    葉夫人手中抱著一歲的女兒,即使上馬車也不假人手;葉老爺隻好從後麵扶著她的腰,讓她上去。自從鸞兒出生以後,葉夫人就親自照料;喂奶、洗澡;夜晚哭鬧;在葉夫人眼裏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鸞兒睡著了呢。”鸞兒是一位僧人路過的時候,給小嬰兒取的名字。

    “給我抱吧。你的手也累了,歇息一下。”

    鸞兒在葉老爺懷裏睡得很是安穩;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已經遠離了自己的家,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接近這兒了。

    宸宮。

    一歲的小皇子——歐陽天麟正顫巍巍地站在鋪著兩層厚的軟地毯上,小腿兒胖嘟嘟的,嘴角甚至還似乎掛著一滴口水,張著嘴依依呀呀說著話。他的身後,兩位年長的嬤嬤小心翼翼地跟著。而他的母妃,正蹲在前方,時而鼓一下掌,引起麟兒的注意,讓他朝著她的方向而去。

    元帝二十年

    祈城

    “爹爹,他們在前麵做什麽?”清麗的聲音在喧鬧的祈城街道,仍舊那樣特別、突出。

    “我們過去看看便知。”被喚作爹爹的男子,寵溺地看著手上的不過十歲的女孩兒,然後牽著她朝人群走去。

    “葉老爺。”

    “葉老爺。”

    圍觀的人中看見是葉家老爺都紛紛讓出最前麵的一個位置給他。葉老爺雖然來祈城不過十年光景,卻已經成為祈城的大戶;更主要的是,葉老爺對人溫和有禮,每年都會拿出大筆的銀子修建學堂,幫助窮人;在祈城很受人尊敬。

    原來是在對弈。其中一名鶴發童顏,眉眼帶笑,下的很是隨意;而坐在他對麵的年輕男子卻眉頭緊鎖,大冬天額頭也沁滿了汗珠。

    “爹爹,為什麽哥哥要走那兒呢?”鸞兒話一出,正在她前方的年輕對弈者迴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觀棋者不語!”

    “鸞兒,我們迴去了好不好?”

    “請等一下!”下棋的老者笑盈盈地看著葉鸞。

    “爺爺,你叫我?”

    “小孩兒,會下棋嗎?”

    “爹爹教過我一點。”

    “跟爺爺下一盤,如何?”此話一出,周圍一片竊竊私語。

    “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在大庭廣眾隨言亂語?”

    “真沒家教”

    “一個女孩子,棋藝多半不怎麽樣”

    。。。。。。

    鸞兒猶豫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爹爹。葉老爺點點頭。明麗的笑顏頓時溫暖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田。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笑傾城?

    “我還沒下完呢,梅老先生。”

    梅老先生但笑不語。青年眼裏都快擠出淚來了,見老者仍是沒有反應;大歎一口氣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好歹也是這祈城數得上名的青年才俊,就這樣敗了還真是有點不甘心,誰叫機會難得呢。梅老先生是西涼國有名的隱士,學識豐富,欲拜入他門下的人絡繹不絕,可惜梅老先生向來脾氣古怪,平生隻在皇城指導過丞相的幼子數月。如今,他卻在這祈城擺下棋局,說是隻要破得了的人,他就收其為徒。

    一夕間,所有祈城的文人雅士傾巢而出。

    “你叫什麽名字呀?”

    “葉鸞。老爺爺呢?”

    “梅誌山。我們接著剛才那位哥哥的棋局下,如何?”

    “好。”

    旁邊觀棋者一片愕然,剛才那位年輕人嗤之以鼻。那已是一盤死局,根本不可能還有活路。葉老爺不是下棋的高手,可也看出此盤棋白子已無路可走。

    葉鸞白嫩的小手執起一枚白子,歪頭瞧了一眼棋盤,幹淨利落地將其放在了棋盤正中。周圍圍觀者再也坐不住了,紛紛搖頭。“簡直是自斷活路啊。”

    “哎,這個小女孩根本就不會下棋嘛。”

    “鸞兒,可不可以告訴爺爺為什麽要走那兒呀?”梅老先生還是笑著,甚至依稀可以看見裏麵有一絲興奮。

    “既然白子已經陷入死局;不如讓它死的更幹脆一點。不過,爺爺,似乎是我贏了呢!”小女孩兒調皮一笑。梅老先生拿開周圍的白子,頓時柳暗花明,白子如騰飛之龍,將黑子壓在了它的氣勢之下。

    剛才還不以為意的青年頓時臉色煞白,氣急敗壞而去。周圍歎氣聲一片。

    “我輸了!鸞兒,爺爺教你念書,可好?”

    “梅老先生竟然要收一個女孩為弟子?”圍觀者一臉詫異地看著梅老先生。後者還是滿臉含笑,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爹爹?”

    “承蒙梅老先生不嫌棄。是小女的福氣。鸞兒,還不快謝謝師傅。”葉老爺雖然也知這件事有點不合禮數,從來西涼國的女子都不能進學堂讀書,偶爾有一兩家開明的大富之家會找專門的人秘密教授自家女兒一些膚淺的琴棋書畫、詩書禮儀。如今,這梅老先生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要收自己的鸞兒為弟子。看到他的鸞兒眼中的期許之色,他怎能忍心說不呢。

    “師傅在上,請受鸞兒一拜。”字正腔圓,脆生生的。梅老先生看著眼前的絕色容顏,隻得感歎一切都是天意啊,前幾個月,他偶遇一名高僧,高僧提議他到祈城來找他的有緣人。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有緣人竟然是一個小女孩兒。

    自古這西涼國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而如今自己卻招了一個女徒兒。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為吧。不過,既然一切都是天意,那就順應天意吧。

    從那日起,梅老先生搬入了葉府別苑,全心教授葉鸞知識。不過,梅老先生卻有個怪癖,教授時,不準第三人在場。所以具體教了些什麽,其他人都不知道;鸞兒也是三緘其口。起初,葉夫人還十分擔憂,每每問起,葉老爺都會說她是婦人之見。數十載,他閱人無數,那雙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經過數月,從隻言片語間已經可見葉鸞的不同;葉夫人也安了心,葉老爺卻隱隱堪憂。他的鸞兒,他隻希望她能夠幸福地長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臨九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晴天小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晴天小蝦並收藏鳳臨九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