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五行靈氣中最溫和的一種,木屬性靈氣最典型的特征便是兼收並蓄、包羅萬象,所以問尺並不擔心傅長寧會吸收不了。


    就算她沒有木靈根,也頂多是吸收速度慢一些罷了,隻要靈氣體量夠大,到了體內,五行相生之下,修為自然能增長。


    但它也沒想過,傅長寧的修煉速度會這麽快。


    這洞內的木靈氣仿佛天生就是為她而生,青色的靈氣巨浪如海潮般層層湧來,將她包圍其中,近乎鯨吞地湧入她體內。


    而閉眼修煉的少女神色怡然,未見半分痛苦吃力。


    傅長寧確實沒怎麽覺得吃力。


    從前隻用過觀想得來的五行靈氣,以至於她從來不知道,吸收單一屬性的靈氣是一件這麽快意的事。


    她仿佛浸泡在春日雨水裏的一枝芽,渾身都泛著沐浴過春光後,茁壯生長的蓬勃生機。


    木靈氣不再是外來者,而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在《歸元訣》的引導下,如臂使指地在她經脈中遊走。


    一個大周天下來,速度比從前快了百倍不止。


    如是這般,數百個周天下來,提煉過的精純靈氣匯成一縷,自泥丸宮入,一路通神闕,入丹田,最終匯入氣海,為朝練氣三層更進一步添磚加瓦。


    不過兩個時辰,氣海就漲了肉眼可見的一層。


    距離上次突破已經過去大半年,這八個月來,傅長寧瘋狂壓縮學習和睡眠時間,花費大量時間在找書和抄書上,即便如此,十次裏依舊有五六次是觀想失敗的。


    剩下的那三四次裏,她除了要和問尺共用靈氣,還要忍受五行靈氣在體內效率極低的碰撞與轉化。


    一直到最近幾月,對觀想化生靈氣方麵有了些許心得後,方才有所盈餘,卻又麵臨著無書可觀的窘境。


    靈氣,在修仙界任何一個人眼裏,都常見得如同唿吸一樣的東西。


    對凡界的她來說,卻是可望而不可求。


    以至於這居然還是她第一次真正酣暢淋漓地修煉。


    這種感覺,讓人目眩神迷。


    一直到四周靈氣隱隱耗盡,丹田處亦傳來飽和之感,傅長寧方才睜開眼。


    此時,氣海已經填滿了近六成,新增的一成,相當於以往兩個月的修煉成果。


    “什麽時辰了?”她問。


    問尺看著她,語氣略複雜:“第二天午時了。”


    傅長寧瞬間清醒,起身就往外走。


    今天可不是休沐日!


    難得此刻靈氣充沛,她觀察了一下洞中藤蔓的長勢,又望了眼上方隱隱泄出天光的裂縫,提足運氣,足尖點在藤蔓相交處,借力向上攀去。


    藤蔓有些紮手,但卻很牢固結實,她一邊跳躍,一邊拽緊藤蔓向上攀去,數息後,便出現在了桃林中。


    裂縫的位置在兩棵桃樹中間,現在也沒時間處理,傅長寧隻得匆匆掩蓋一番,便提氣向遠方掠去。


    問尺跟著她一路狂奔,實在沒忍住:“你就一點也不好奇,你吸收木靈氣怎麽吸收得這麽快嗎?”


    傅長寧的聲音在風聲裏有些模糊,但依舊掩蓋不住那股視若無物的淡定勁兒。


    “知道,我有木靈根。”


    問尺輕微抓狂:“不隻是木靈根這麽簡單好不好,我懷疑你木靈根純度很高,至少是七成!甚至八成九成也有可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傅長寧此刻已經望見了村頭的私塾。


    這會兒正是午飯時間,陳夫子卻未歸家,而是守在私塾前,拿著書,板著一張臉來迴踱步,時不時看向遠方,像在等什麽人。


    她瞬間成了張苦瓜臉。


    “十成也改變不了我要被罵的事實了。”


    果不其然,陳夫子守株等的就是她這隻兔子,看到她飛奔過來後,先是鬆了口氣,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隨即又惡狠狠訓她遲到早退,行事越發憊懶雲雲。


    傅長寧有錯在先,隻得乖乖低頭聽訓。


    問尺氣得發慌:“傅長寧,你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話嗎?木靈根,純度七成以上,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傅長寧不答,安靜聽完夫子訓斥,方才用神識迴它。


    “你說。”


    “嗯,我是天才,然後呢?”


    問尺一噎,看她眉梢眼角都揚著從所未有的輕鬆和張揚,就知道,這次修煉對她來說意義絕不同於以往。就像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第一次接觸到了什麽是真正的修士、真正的修煉。


    它決定嚇嚇她:“木靈根在修仙界素有最純淨靈根的說法,傳聞中,十成純度的木屬性天靈根甚至能被完整剝離下來,替換給他人。聽說,那些古老又守舊腐朽的大家族最喜歡做這種事。”


    傅長寧發自內心地告訴它。


    “你不用期盼了,我不是天靈根。”


    雖說無法確定自己的靈根純度具體是多少,但是不是十全十美、完美無缺還是能感受得出的。


    問尺炸毛:“我期盼什麽了?!”


    傅長寧目送陳夫子離開,轉身去藏書館,一邊和它說:“你的期待已經透出天河珠了。不過不用想了,也不用嚇我,靈根本天成,這種剔骨挖靈根之事,想來連結丹時的心魔關也過不了吧。”


    修道修道,修得既是順天,也是逆天。


    其中最重要一條,就是心境暢達、一往無前,也就是說道心得堅定,凡事得能過自己心裏那關。自己那關都過不了,基本也別指望天道給你過了。


    連自己的靈根天賦都信不過,要盜取別人的,還指望什麽大道?


    心魔關這一點還是問尺曾經跟她科普的,如今卻反過來成為了掣肘自己的東西,問尺被噎得說不出來話,半晌才憤憤不平道:“好了好了,就你道心堅定行了吧?”


    傅長寧眼也不抬:“謝謝誇獎。”


    問尺忿忿地在天河珠裏刨土,但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傅長寧,真的一天比一天放得開了。像是地裏清苦倔強的小白菜,在靈氣與底氣的澆灌下,變得一天比一天自信水靈。


    相比較曾經的苦大仇深,它還是更喜歡她如今的模樣,這樣才像一個健健康康的少年天才嘛。


    傅長寧去藏書館為的是找書,卻沒想到正好撞見李夫子匆匆從廊下離開,肩上還掛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她沒多想,李夫子這些時日還算安分,而且徐少征上次收到她提醒後,迴信說送給她一份小小人情——他給李家村找了一個新夫子。


    估摸著時間,這幾天也應該快到了。


    她打算找個時間去問問村長,李夫子的聘請期契什麽時候到期。


    小玉之前和她吐槽,說偷聽到她爺爺和人交談,李夫子以離開為要挾,要求下個月月銀漲到十五兩銀子。


    委實是獅子大開口。


    既然村長不好開口,那她來開口。


    就當她離開之前,為村子做的最後一件事好了。


    既是謝生養培育之恩,也是還清塵緣因果,從此萬般心事無憂,一心隻求大道。


    進了藏書館,依舊是熟悉的灰塵味,傅長寧推開窗,又施了一個潔淨術,方才覺得空氣清新了幾分。


    她循著記憶,去找自己想找的書,找著找著,忽而發現有些不對。


    ——她前段時日裏放進來的,那批親手抄完後裝訂成冊的書,好幾本似乎都不見了。


    藏書館書目多,又少有人整理,常年處於一種較為混亂的狀態,有些書和竹簡堆在角落裏都快生灰了也沒人來打掃,以至於經常出現缺書短書的情況,隻要問題不大,大家也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能進來的都是塾中學生,過段時日就迴來了。


    傅長寧平日裏也不在意這些。


    可不見的偏偏都是她新抄的書,這就很微妙了。


    傅長寧又去找了其他書,終於發現了一件事,不隻是她新放進來的書,準確來說,館內所有放了好幾本的書,都或多或少有所丟失。


    似乎有人在踩著這個點,拿走有盈餘的書,卻又不至於讓人一本也找不見,從而發現端倪。


    要是之前,傅長寧還真沒發現。


    但這次,非常不湊巧,被拿走的書是她親手抄的,少了一本,她都能輕易發現。


    方才匆匆離開的李夫子身影,在傅長寧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擰眉,是他拿的嗎?


    正好李小玉和幾個同窗找過來,撞見她又驚又喜,問起她上午沒來上課的原因,傅長寧一概以昨夜迴了老屋,不小心睡過了頭為由頭帶過。


    李小玉取完書,邀她迴家吃飯,傅長寧正好有事想問村長,自無不可。


    飯後,傅長寧單獨見村長,把發現藏書館少了書的事說出來,又陳述了自己看見李夫子背著大包袱離開的事實。


    為了避免自己有偏見,她話說得相當客觀。


    村長卻是眉頭緊鎖,不見半分意外之色,半晌才歎氣道:“不用懷疑了,應該就是他。村裏有人親眼看見過他在書局裏賣書。”


    傅長寧不太理解:“那就這麽任由他胡作非為?”


    村長苦笑一聲:“找不到新夫子,我們又能如何呢?真要撕破臉,孩子們也不用讀書了。”


    村長的難處和掙紮完全可以理解,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再麵對這樣的事,傅長寧已經不再會覺得是天大的事兒了。


    她有心想說出新夫子很快會到的事實,卻又覺得口說無憑,還是等人到了,給所有人一個驚喜比較好。


    恰在這時,村長家門前,一輛青色圍帳馬車緩緩停下。


    一個青衣綸巾的中年人下了馬車,在小廝的帶領下,敲響了大門。


    “請問,這裏是村長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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