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


    餘氏心事重重。


    “莊嬤嬤,你說那個郝大夫醫術真有這麽好?”


    莊嬤嬤也一臉愁容。


    “應該是有點本事,小姐的身體就是這兩年他給調理的。”


    陸珊珊的身體,之前的大夫都斷定她以後很難生育,每次來葵水,嚴重的時候,能痛暈過去。


    經過這兩年在郝大夫這裏調理,漸漸好起來了。


    “不能讓他毀了我們的事。”


    餘氏眼露兇光。


    “可是,夫人,現在大過年的,出事了晦氣。”


    按照她們之前的計劃,老夫人拖著病體,再在炭火上麵動點手腳,老夫人能熬到春天就不錯了。


    如今,不能慢慢等了,以免橫生變故。


    “今天郝大夫瞧那炭火,我都快嚇死了。”餘氏心有餘悸。


    “夫人放心,我小心著呢。都是讓人把東西化入水中淋上去,再烘幹的。那東西本就無色無味,量又小,藥效也緩慢,靠的也是用炭多。現在用得少,也就不管用了,但不會露出馬腳。”


    莊嬤嬤向來妥帖。


    “茉莉那小蹄子,不知老夫人留她下來幹什麽,她總不可能這麽好心。”餘氏想起這茬。


    從上次茉莉的事情失敗之後,餘氏一直內心不安。


    她本想把茉莉發賣了,這樣所有的事無從對證,可董老夫人偏偏把茉莉扣下了。


    她擔心會東窗事發。


    見餘氏除掉老夫人的決心已定,莊嬤嬤狠了狠心,道:


    “我現在就讓忍冬去給舅老爺送個信。”


    “嗯。珊珊的親事得定下來,你去大小姐那裏,把她給我叫過來,我有話要講。”


    ……


    春雨從府外抓藥迴來。


    林詩詩本想代為熬好了藥,給送過去。想了想,怕橫生枝節,讓春雨直接把藥送過去給芳姑姑。


    “大奶奶,我剛才迴來的路上,看見忍冬姑娘了,也不知道她出門幹什麽。一個婢女,還學人家小姐,帶個皂紗帷帽,她全身蒙起來我也認識她,哼。”


    今天大年初五,大家講究破五,都不出門,怕碰著窮財神。


    林詩詩聽了,覺得奇怪。


    餘氏平時最講究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又極為忌諱窮酸。


    “春雨,你讓人盯著大門,看看她幾時迴來。”


    陸昶得了安慶的信,知道老夫人有好轉,當天晚上沒有迴來。


    陸懷喜心情也好了,唱著小曲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餘氏讓管家買了許多鞭炮,在府門口劈裏啪啦的放,說是破五。


    晚膳的時候,更是讓廚房做幾個好菜,說今天破五,大家好吃好喝,圖個好彩頭。


    府裏喜氣洋洋的,大家鬧到很晚才睡。


    林詩詩坐在屋子裏穿針引線繡帕子,一不小心戳破了手指,鮮血咕咕的一滴滴往外冒出來。


    春雨拿帕子給她按住。


    “走神了?”春雨問。


    林詩詩的繡工是很好的,極少會有這樣的失誤。


    “我這心裏老是撲通撲通的,眼皮也一直跳。”林詩詩道。


    “你是擔心大爺?”春雨問。


    “也沒有,可能是放鞭炮聲擾的人心煩。”


    林詩詩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


    自從重生,她就小心翼翼,生怕行錯踏錯一步,就丟了性命。


    有時思慮過度,晚上也會翻來覆去。


    此刻,她真希望陸昶在身邊。他在身邊躺著,晚上她就很少做噩夢。


    第二天起床,府裏並沒有什麽動靜,老夫人那邊也沒有,林詩詩一顆心放下來,看來果然是自己思慮過重。


    郝大夫的徒弟過來給老夫人紮了針,據說昨晚老夫人咳嗽減輕,能睡個囫圇覺。


    中午的時候,府上又傳來好消息,正月初七陸珊珊正式與毛林海定親,過禮。


    為此,陸珊珊特意去北院找林詩詩。


    她臉色有些憔悴。


    “珊珊,定親是喜事,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陸珊珊心裏還是放不下王寂川。


    “大嫂,我還是想見王公子一麵,有些話當麵問清楚。”


    “不見,也許就是他留給彼此的體麵,又何必強求。”


    兩行眼淚從陸珊珊臉上流下來。


    她終於控製不住哭了起來。


    “珊珊,你如果沒有做好準備,又何必如此倉促的定下婚事,這對毛公子,也不公平。”


    林詩詩扶著她坐下,在她旁邊道。


    “母親說,祖母的身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行了,她不想耽擱我的親事。”


    ???


    林詩詩蹙眉。


    “珊珊,祖母得郝大夫調理,已經見效,應無大礙。”林詩詩道。


    這一點餘氏也是很清楚的,何至於急迫至此。


    “母親說,老人家的身體,不好說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守孝一年。”


    陸珊珊嚶嚶嚶哭泣。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你就聽母親的話吧。毛公子也是很好的。”


    “我……我知道。我隻是心裏難過。”


    好不容易打發走陸珊珊,林詩詩吐了口濁氣。


    “張媽媽,毛府要辦喜事,估計缺人手,你讓丁嬤嬤想辦法進去做個幫工。”


    養了這麽久,這顆棋子要用起來了。


    “好。之前聽大奶奶的吩咐,丁嬤嬤早就與永定侯府的後廚攀上了交情,應該不是難事。”


    張媽媽道。


    陸珊珊不去見王寂川以後,丁嬤嬤也閑了下來,但林詩詩仍然給她月銀,讓她等著聽吩咐。


    不幹活照樣有銀子拿,多美的事。


    她平時沒事的時候,就繡點東西,增加收入。


    當天晚上,陸昶迴來了。


    他話還是不多,但林詩詩覺得,他身上少了以前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甚至眼睛裏還有一絲溫柔,但等她捕捉的時候,他往往又垂下眼瞼,或者別看眼睛。


    “我剛去祖母那裏了,祖母好多了,這次,多謝你了。”


    他接過林詩詩遞過來的家常服,說道。


    “我也沒做什麽,都是芳姑姑照顧得好。”林詩詩道。


    他微微一笑,抿唇看著她。


    就寢尚有些早。


    “大爺,不去書房嗎?”


    林詩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書房,書房有些冷。”陸昶道。


    “那我讓春雨生個火爐。”


    “不用。今晚沒有公務要處理,我就在這裏看會書。”


    陸昶讓安慶送了兩本書過來。


    春雨給屋子裏多點了個蠟燭,亮堂堂的。


    林詩詩見他坐在桌邊很認真的看書,她平時也會看話本子,這會不好意思拿出來,就在旁邊繡荷包。


    林詩詩卻一直在走神,陸昶也注意到了。


    “娘子心裏有事?”


    “大爺,我心裏隱隱不安,總有些擔心祖母那邊。祖母為我們的事,得罪了母親,母親會不會記恨她老人家?”


    陸昶放下手中的書,半晌沒有說話。


    “我讓安慶派個暗哨在那邊看著點。父親還算孝順,她就算有那個歪心思,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來。”


    林詩詩聽他要安排人過去,心裏立馬安定了許多。


    “娘子,你這荷包繡給誰的?”陸昶突然問道。


    林詩詩抬起頭,一時怔住。


    “這……我還沒想好呢。”她就是打發時間。


    “我看這顏色很好。”


    陸昶看著她手裏的紫色荷包,上麵已經繡了半隻蜻蜓。


    “大爺喜歡?那我送給你可好。”


    林詩詩順口道。


    “那多謝娘子了。”


    陸昶說完,繼續看書,嘴角卻微微上揚。


    林詩詩一邊繡著,一邊想,上次出府那天,托芳姑姑送過他一個荷包,也沒見他戴過啊。


    一個荷包而已,他既然開口,就給他好好繡一個。


    她也不是什麽小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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