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二十多天,陸昶終於迴來了。


    整個人瘦了一圈,皮膚也黑了。


    渾身上下寫滿了疲憊。


    迴來沒說幾句話,倒在床上就睡了。


    林詩詩把安慶叫過來,問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麽。


    安慶也瘦了黑了,臉上還有一道新刀疤,剛結痂。


    他低垂著頭,也不敢看林詩詩,道:


    “大奶奶,大爺就是,就是最近十分的繁忙,每天沒好好睡覺,休息休息就好了。”


    “安慶,你把頭抬起來。”


    安慶不情願的抬起頭,眼睛也不敢看林詩詩。


    “你看你,曬得跟個猴似的。京城這段時間下雪,要麽就是陰天,誰給你曬黑的?”


    “……大少奶奶,我們天天在外麵,也不將就打理自己,皮膚自然就黑點嘛。”


    安慶心虛道。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還把我當外人,我也隻是擔心你們。我知道你們不在京城,在海上漂著呢。”


    林詩詩說得隨意。


    “啊……大奶奶……您怎麽知道的?”


    安慶訝異道。


    “猜的。”


    “……大奶奶,大爺身上有傷,您看……”


    安慶本不想說,但既然大奶奶知道了,他又擔心那傷口,才說了。


    陸昶睡得很深,可以說現在砍他幾刀都不會有反應。


    林詩詩讓張媽媽備好藥在旁邊候著。


    “大爺,妾身幫你把身上的傷口清理一下。您睡您的。”


    沒有迴聲。


    林詩詩一開始也沒發現他身上的傷口,經過安慶提醒,仔細檢查才發現手上腳上好幾處,都不致命。


    但肩膀處一個傷口卻 深可見骨,用布條胡亂纏繞。


    林詩詩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破,開始幫他清理抹藥。


    這些都是她上世學會的。


    那會她自己也經常會受傷,她的孩子也會受傷,她漸漸的就會自己處理。


    處理腳上手上的傷口時,陸昶都沒有反應。


    肩膀上的傷口太深了,裏麵又有腐肉,林詩詩擔心感染,就拿藥棉一點點清理。


    陸昶嗚的一聲低吼,睜開雙眼。


    “大爺,再忍一忍就好了,我馬上就消好毒了。”


    林詩詩一直在輕輕的跟他說話。


    陸昶深深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沒再動靜,似乎又睡了。


    隻有那微微顫抖的身子和額前的汗珠,在無聲的告知,他在強忍著。


    ……


    陸昶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


    傷口經過一晚上,已經不疼了。


    “ 謝謝你幫我處理傷口。”


    他醒過來,看見林詩詩坐在屋裏繡荷包,對她道。


    “我隻是稍微處理了一下,你還是去看看大夫比較好。”


    “不用,我感覺好多了。想來,你處理得很到位。你怎麽會這些?”


    他以前的傷口,要麽自己處理,要麽安慶處理,都是隨便弄一下。


    嚴重了,才會去找大夫。


    但這一次的傷,顯然不方便驚動外人。


    “我……以前,跟著我母親學的。我母親常年跟著父親在外麵,有時沒有趁手的大夫,自己就得會一點。”


    陸昶看向她的目光,似有星辰閃爍。


    在他眼裏,她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看到他這一身傷,沒有害怕嫌棄,還能一點點的處理下來,這著實讓人意外。


    “我受傷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他囑咐道。


    “我知道。我誰都不會說的。你以後再去海上,可以跟我說一聲,我父母還有一些故舊,說不定能幫些忙。”


    “你怎麽知道我去了海上?”陸昶目光炯炯。


    “安慶告訴我的。”林詩詩想都沒想,道。


    “……”


    安慶在隔壁打了個噴嚏,這天越來越冷了。


    “這些事,事關機密,還請不要對外說起。”陸昶斟酌著道。


    “我知道。你我夫妻一體,我不會害你。”


    聞言,陸昶抬起頭看她。


    林詩詩一笑。


    陸昶的眸子晃了晃。


    “大爺,先把衣服換了吧”。


    林詩詩拿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一套深藍色錦服。


    陸昶身上的衣服被剪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活似乞丐裝。


    “我自己來。”


    陸昶見林詩詩伸手,想幫他更衣,趕緊側身。


    “你可以嗎?”林詩詩問。


    “可以的。”


    陸昶拿起衣服,想轉到後麵的屏風裏。


    “我去給你端吃的。你慢慢換。”


    林詩詩起身走了。


    把屋子讓出來,讓他自己慢慢換。


    半晌,林詩詩在外麵問道:


    “大爺,我進來了。”


    “好。”


    春雨和林詩詩端著兩個托盤,上麵擺著各色菜肴,走了進來。


    陸昶已經換好了衣服,頭發卻依然披著。


    “大爺,我幫你梳理頭發。”


    “……”


    陸昶本想說讓安慶來,但安慶是個男的,怎麽能來這臥房,隻好由著林詩詩給自己梳理。


    春雨在桌子上擺碗碟。


    女人就是溫柔,輕輕柔柔的梳理。


    陸昶屏住唿吸。


    春雨側頭望過去,發現他耳朵尖都紅了。


    林詩詩渾然不覺,她以前幫陸旭梳理過頭發,心裏不免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她前世就覺得陸旭的頭發很好,原來陸昶的頭發也又黑又亮。


    “梳好了嗎?”陸昶見身後的女子頓住了動作。


    “好……好了,馬上好。”


    林詩詩迴過神,趕緊用金冠幫他挽住發。


    陸昶坐過去,準備用膳。


    “你不吃嗎?”


    陸昶見桌上隻擺了一人的餐具。


    “我已經用過了。”林詩詩道。


    “春雨,你先出去吧。”


    陸昶讓準備布菜的春雨出去。


    春雨聽話的走了,關上了房門。


    林詩詩走過去,幫陸昶盛了一碗粥。


    “我自己來就行。”


    陸昶等她把粥放好,道。


    “你胳膊要少活動。”林詩詩繼續把菜夾到他麵前的碟子。


    陸昶沒再拒絕,安靜又快速的用完。


    “我一會要去宮裏,可能會很晚迴來。你晚上不必等我。”


    “哦。”


    “明天我要去找你叔叔。”


    林詩詩抬頭,看著陸昶的臉道:


    “我父母的事,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陸昶迴望她,半晌道:


    ''“你怎麽看你父母的事情,是意外?”


    林詩詩突然意識到,他這次出去,可能跟父母的事情有關係。但他對自己並不是太信任,所以什麽都不說,甚至寧願去找林覺。


    在他眼裏,興許把自己當做一個天真的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就算告訴自己,也說不清,或者知道真相,自己還好哭哭啼啼,甚至把事情捅出去。


    陸昶確實是這麽想的。


    林覺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他,跟他手上正在追查的一些事情,正好有了吻合的地方。


    雖然死者是林詩詩的父母,但他卻並不打算跟她多說。


    昨天要不是迴來的時候,過於疲憊,而書房的床褥都不見了,他都打算在書房睡,不讓林詩詩發現身上的傷口。


    他現在都還在擔心,林詩詩會不會不小心,把自己出海受傷的事情,無意間透露給陸旭或者餘氏,或者府上的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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