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那張蒼老而威嚴的臉上,泛起了長輩的慈愛,“我的兒子,不必擔憂,我不過是迴到祖靈的懷抱,這是所有獵風族人最好的歸宿。”


    “去把蘇叫來,再找一個還活著的記過來。喔,將這帳子扯掉吧,矮得讓人胸悶。”


    岡一一照做,威也在巫的幫助下撐起身子,藏著傷口,變迴那個威風凜凜的獵風首領。


    很快眾人便以威為中心圍在一塊。


    蘇通紅著眼,攥著威的手,“爺爺…”


    而威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和藹地笑了笑,什麽都沒有對他講。


    威看向一旁的記,聲若滾雷道:“我宣布,蘇將繼我之後成為獵風一族新的首領!”


    圍在威麵前,還幸存的一字名長者,聞言驚駭。


    “大難當前,怎可任用一個孩子成為首領?”


    “是啊,我推舉岡成為首領,他是獵風族第一勇士!”


    “請首領三思成命!”


    長者們激烈反對著,連帶著外圍的普通獵風族人也竊竊私語起來。


    “肅靜!”岡厲聲道,“這是首領的決定,不容置疑!”


    拱衛在威身旁的獵風衛隊,也麵色不善地望向議論者們,手中的巨劍閃爍寒光。


    於是議論聲漸漸小了。


    岡來到蘇的身旁,在他耳旁低語幾句。


    蘇不舍地鬆開威的手,走到設置好的高台上,確保每個人都能看到他。


    而後蘇閉上了雙眼,瞬息過後,額頭上亮起金色的光輝,仿佛有第三隻眼睛睜開。


    王塵在遠處看得不明所以,但卻聽見周圍人突然爆發出猛烈的歡唿。


    “怎麽會?蘇不是隻有十二歲嗎?”


    “是天生豎瞳!還是金色的!”


    “祖靈庇護,原來蘇有這等稟賦,他必將帶領我們平定這場動亂!”


    “記們口中所吟誦的傳說將成為現實了嗎?”


    “我支持蘇成為下一任首領!”


    ……


    在陣陣喧囂中,王塵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這獵風族人,額頭處會散發光瀾,光瀾的作用之一,是讓他們可以依靠那光瀾去視物,這也是為什麽岡可以精準地,將箭射到幾百米之上的崖下的原因。


    但是這種光瀾在先天時是被蒙封住的,唯有用大風的心髒入藥,調配一種藥劑飲下,再用尖喙硬生生地將額頭戳出個大洞。


    待傷口長好之後,便可以使用光瀾能力了。


    光瀾的光芒越濃鬱便代表能提供的助力越大,而金色就是則是其中最強大的。


    這種顏色除了在傳說中被提到過,從沒有被獵風族人覺醒過。


    而無需經曆這種儀式,便天生可以使用光瀾能力的獵風族人,就被稱作天生豎瞳。


    天生豎瞳,並且同時擁有金色光瀾的蘇,是獵風一族傳說中的聖者,將帶領獵風一族走向繁榮。


    王塵暗道岡他們把蘇的稟賦藏得太深了,居然十二年一直瞞著大夥,大概是不希望蘇因別有用心者夭折掉吧。


    當下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將蘇推上高台。


    大抵是為了在大風纛失去的這段時間,穩定軍心。


    威看著宛若聖者的蘇,嘴角流露出欣慰的笑,溘然長逝。


    圍伺在他身邊的巫頓時疾唿。


    蘇從高台上一躍而下,撲到威的身邊痛哭流涕。


    獵風族人們沉默片刻後,有人唱起了空靈的調子,仿佛唿麥,從其中能聽到蟲鳴、鷹嘯、馬嘶。


    其他族人聽到後,也紛紛加入進來,最終用空靈又悲愴的旋律送別這位首領。


    ……


    在威的遺體被封殮入棺,運往天葬之地後,記宣布威最後的遺言:


    當下戰況緊急,由岡暫時帶領部落,在局勢穩固後,再由蘇親任首領,岡屆時任作輔佐之用。


    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雖然蘇有聖者之相,但是總歸需要時間成長,正好他有個勇猛無雙的叔叔,能夠輔佐他是再好不過的幸事。


    王塵與當前部落中的領導班子,一同迴到帳中。


    本來他被長者們質疑,一個人類怎麽能參與他們的高層會議,但岡力排眾議還是讓他參加了。


    王塵感到有些意外,這個大個子對自己好像沒有那麽排斥了。


    而後他們便討論起部落下一步應當何去何從。


    岡的意思是,從剩下的族人中,抽調出一隻精兵給他,他挨個拜訪各個草場的主人,讓他們老實一點,不要跟著叛徒們瞎跳。


    也可以把蘇帶上,在他們麵前顯顯聖相,讓他們賓服皈依。


    這當然沒有什麽問題,武力威懾外加玄學控製。


    但是問題是,現在能湊出來的人,還能否撐得起場子呢?


    除非將現在的營地裏的青壯年全派出去,不留任何的保衛力量。


    但是沒有人能保證叛軍不會反攻他們的營地,屆時可就隻有一幫老弱婦孺任其蹂躪了。


    一位長者顫悠悠地表示,自己不用保護,部落的未來要緊,他支持抽調所有有生力量去示威。


    至於婦孺可能會麵臨的威脅,這也是他們必須要經受的命運了。


    岡聽到他說的話緘默不語,王塵也目光冷冷地看著那位長者。


    就在這時,蘇發言了。


    “我反對這個計劃,如果我們這些男人保護不好女人和孩子們,我真不知道我們到底為何而戰。”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蘇的臉上,這個剛剛還趴在爺爺身上痛哭的少年,似乎轉瞬便長大了。


    他看向岡,沉聲道:“這次叛軍的奇襲中,有使用到穿土珠,也有戰士表示目睹到了深土矮人的蹤跡。”


    “我們有理由相信,深土矮人是叛軍的重要助力之一,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我們才難以追迴大風纛。”


    “所以,我們為何不去拜訪深土矮人,解開我們兩族之間的誤會,重新贏迴他們的友誼。”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但都不敢說話。


    唯有岡敢於直言,“首領,這事沒有您想得那麽容易,深土矮人也許見都不會見我們。”


    “說到底,在戰事吃緊時,才想著結交朋友,這會顯得我們沒有絲毫的誠意,並且還會暴露我們底氣不足的事實。”


    蘇微笑道,“如果我親自帶著禮物去拜訪他們,算不算有誠意?”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慌失色。


    “首領萬萬不可!”


    “您乃我族興旺之聖相,哪能置身險境!”


    “望您三思!”


    一時間反對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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