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廷眼角猛地一抽,看了看對方一身廉價的西裝、皮鞋,伸出手,抬頭問道:“大陸人?”


    “是!”任振飛點頭如搗蒜。


    “走吧,進去說。”蔣震廷偏了偏頭,往酒吧裏走去。


    王京和立花正仁也是一愣,沒想到蔣震廷就這麽讓這個素未謀麵的人一起和他們喝酒。


    以他們幾人的咖位,有無數人願意花費大筆的錢財,換一個擠進他們酒桌的機會。


    王京又仔細看了眼任振飛,再次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這人,又疑惑的望向立花正仁。


    隻見立花正仁也是聳了聳肩膀,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他又轉頭看向任振飛,看見他那震驚的沒了焦點的眼眸,顯然他自己都不清楚。


    王京搖了搖頭,揣著疑惑跟著進了酒吧。


    立花正仁也是好奇的看了眼任振飛,見他僵立在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任總,走吧。”


    任振飛猛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微微躬腰,從腰間探出手:“您先請。”


    立花正仁也不客氣,率先邁步向前走去。


    任振飛在他身後,雙手緊緊捏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倒騰著步子,跟了上去。


    昏暗的環境下,五彩的射燈晃著他的眼,借著光,他看著酒吧中奢華的裝修,也是吞了吞口水。


    手不自覺的往包裏摸去,捏了捏那薄薄的皮質錢包,心裏不自覺的擔心起來。


    他之前也請過紅年電子公司的經理吃過飯,去的地方已經是他認為足夠高檔的地方。


    隻是那些地方和這個酒吧比,就太過普通了。


    之前在那樣的地方請客,自己的錢包就有些吃不消了,這裏的消費,自己可怎麽請得起啊。


    一邊是興奮,一邊是擔憂,兩種情緒交織,使得他的表情很是掙紮。


    “任總,坐吧。”立花正仁在卡座前站定,手指向一個邊緣的位置。


    任振飛笑著點了點頭,就垂著頭往那位置走去,隻是屁股還沒坐下去,就被蔣震廷的聲音打斷:


    “坐近些吧,我也來聽聽任總的生意。”


    三人又是突然一震,而任振飛更是猛地站起,膝蓋還撞到了酒桌,使得桌上的酒瓶一陣搖晃。


    “不好意思,對不起。”任振飛慌忙的整理桌上的酒瓶,一邊不斷的道歉。


    “沒事,坐吧。”蔣震廷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身旁的沙發。


    “謝謝蔣先生。”任振飛低眉順眼,尷尬的笑著坐了過去。


    對於這位日後名震華夏,叱吒風雲的大佬,如今卻如此小心翼翼,蔣震廷的內心也五味雜陳。


    大概,這就是那一代人,創業初期的窘迫吧。


    “你們是親戚?還是這裏有攝像機?”王京沒忍住好奇,四處的張望著。


    蔣震廷就算再平易近人,也不至於在休息時間,和一個無名小卒談生意吧。


    除非,這是在拍紀錄片,專門彰顯蔣震廷的和藹可親!


    對,一定如此!


    頭腦風暴還沒結束,小腿就傳來痛感,是蔣震廷踹的。


    “看什麽?倒酒啊。”蔣震廷惡狠狠的盯著王京。


    “我來,我來。”話音未落,任振飛就起身半彎著腰,拿起酒瓶給幾人倒酒。


    倒完酒,任振飛一手端著杯子,一隻手托著杯底,對著幾人躬身敬酒:


    “蔣先生,立花先生,王先生,感謝你們給我機會,我先幹為敬。”


    還沒等幾人有所反應,一個仰頭,把整杯喝了下去。


    蔣震廷則是和立花正仁、王京碰了碰杯,也把第一杯幹了。


    王京見狀,往立花正仁身邊湊了湊,好奇的問道:“阿仁,這位老板做多大的生意啊?”


    “這我還真不知道,就聽他說是從我之前收購的一個貿易公司裏買東西,那公司一年也才兩三千萬的營業額。”


    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另外兩人聽了去。


    任振飛尷尬的笑了笑,見蔣震廷神情沒有變化,也就假裝沒有聽見。


    自顧自的又給幾人倒起了酒。


    “任總,這次阿仁是什麽事?”蔣震廷輕鬆的靠在沙發上,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


    任振飛,輕咳一聲,整理了思路,盡量保持平穩的語氣:


    “蔣先生,我們公司是做交換機生意的,一直從立花先生手下的紅年商貿公司進貨,


    可是最近紅年商貿公司貨源緊張,給我們配貨有些少,我是希望可以多給我們些貨源。


    同時能再給我們多些賒賬的額度...”


    蔣震廷沉吟著點了點頭,隨後看向立花正仁。


    立花正仁點了點頭,表示剛才在門口任振飛確實是找他協商或者說請求這些條件。


    “紅年公司那邊貨源問題,是什麽情況?”蔣震廷問道。


    “這我得明天去問問。”立花正仁搖了搖頭。


    這公司隻是他貫徹蔣震廷擴大產業布局,買買買策略中很小的一環而已。


    營業額幾千萬的商貿公司,一年的利潤到手不過百來萬,這種體量的公司輪不到他來關心。


    最多就是年末的時候,出現在他瀏覽的財報中的一行名字而已。


    蔣震廷也沒有責怪他,隻是又轉頭看向任振飛:“任總現在的貨源配額和賒賬額度是多少?”


    “現在我們每個月的配額是3台,賒賬額度是60萬。”


    “賒賬額度沒用完,配額卻不夠了?”蔣震廷眨了眨眼。


    “額度用完了...”任振飛的臉瞬間燒紅。


    這也是紅年公司不再給他配額的原因。


    錢不到位,想要拿貨?沒這樣的道理。


    “最近迴款確實有些問題,不過我們都是供應給政府部門的,一定能收迴貨款。”


    任振飛又急忙補充著,隻是腦門上的汗珠已經流了下來。


    王京愈加好奇的打量著任振飛和蔣震廷,然後又四處的張望起來。


    60萬,賒賬,他不知道這種詞匯是怎麽搬到這酒桌上來談的。


    卻見蔣震廷不急不躁,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屑,反而耐心的問道:


    “這60萬,是多久的賬款周期?”


    “6個月。”任振飛說完,脖子不自覺的垂了下去。


    6個月的賬款時間並不算短了,算上運輸、安裝、試運行,也該有3個月以上的收賬時間。


    但是3個月,卻連繼續買設備的錢都拿不出來,誰都會懷疑他公司的資金問題。


    紅年公司的做法,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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