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說:“您說:眼根具有分辨的能力,而色塵是無知的。所以我想:生於其中的眼識,才是心之所在!”


    他再次引用佛陀的話來支持自己的論調,殊不知他非但誤用,也誤解了佛陀所說,所謂夏蟲不可與語冰,若非真修行,是無法真正理解悟道之人究竟悟了什麽的。


    佛陀問阿難:“你的心若在眼根、色塵之中,如此的話,這個心的本體,是兼具根、塵二者呢?還是跟根、塵二者分離呢?


    “若心體也兼具有根、塵,但眼根為有知之體,色塵為無知之物,如今根、塵和心體混雜,心體變成半有知、半無知,但有知、無知二者是敵對的,心體被落在兩邊,何來中間?


    “若心體不兼具根、塵二者,則非有知,也非無知,亦即心沒有體性,又能以何處為中呢?是故說心在中間是不對的。”


    佛陀一開始就叫阿難以最單純的“直心”迴答,可阿難仍然習慣在知解的層麵上思考、猜測,念頭不停打轉,因此第三次引用過去佛陀說過的教言、第七次揣測心之所在:“佛陀,我以前見您跟大目犍連、須菩提、富樓那、舍利弗等四大弟子說法時,常常說:這個能覺知、能分別的心,既不在身內,也不在身外,更不在中間,沒有一個固定所在,一切都無所著,就是所謂的心。”阿難說:“我現在也什麽都不執著,能稱之為心嗎?”


    佛陀對阿難說:“你說這能覺知的分別心,完全不執著於一切。需知所謂一切,就是指世間、虛空、以及水、陸、飛行之物等一切物象。如此的話,你所不執著的,是你的心本來有個處所,但不去執著?還是心本來就無處所,而不執著一切呢?”


    “如果你的心本來就無處所,這心就有如龜毛、兔角般虛妄不實,本來就虛無,如何再不著?


    “如果你的心本來有個處所而不去執著,但這個無著本來早已先有著了,如何還能說無著?


    “沒有心相的概念,才是真正的無心,無心則無執著。如果非無就一定有心相,若有心相就一定有個所在,如何還能說無執著呢?所以說能不執著於一切的,卻稱之為能覺知的心,是不合理的。”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有的卻自稱沒有,沒有的更不可能自稱沒有。


    阿難七次辯解心之所在,卻一敗塗地,他呆立在佛陀和四眾麵前,全身酥麻無力,羞愧之心再次油然而起。


    一張利嘴隻能做世間巧辯,無法在真智慧麵前立足。


    ※※※


    “你是誰?快參!”白蒲的眼角膜幾乎要黏上黃連的眼球了,“參透了,你就是真無生,參不透,你隻是個毘舍遮鬼!”


    無所不知的無生肯定明白的,毘舍遮鬼就是噉人精氣、食人死屍的怪物。


    他自稱無生,卻根本是堅固無比的執著於“有”。


    “可惡啊!”無生極其忿恨,他恨白蒲是個忘恩負義的逆徒,當初賜他不死之身,讓他在人間多活數百年,如今不但吝惜他卑賤的人類肉體,還敢教訓師父?!


    他要動用他從未用過的,即使從切孔帝國來追殺他的人,他也不曾對他們使用的──令他父王魂飛魄散,令神識粉碎的殘酷秘術──道教也有這種術法,但即使用於殺妖除魔,畢竟斷人輪迴,也是冷血無良的極大惡業。


    “白蒲,你欺人太甚,而且你欺的還是你師父!”


    白蒲聽了,半垂下眼簾:“真遺憾啊,師父。”


    白蒲說遺憾,可無生對於消滅自己的徒弟,可是一點遺憾也沒。


    低等的地球生物!你是由我創造的,當創造者不滿意他的作品時,創造者是有權隨時毀掉他的!


    無生將意念集中在白蒲體內的某個點上。


    神識是一張致密的網,隻要有正確的破壞方法,便能將整張網撕裂!


    雖然他感覺不到白蒲的心念,他依然相信白蒲的神識必定仍在自己體內。


    白蒲合上雙目,心中默念:“紅葉。”


    如果他當下要死的話,這便是他最後的念頭了。


    無生在白蒲體內引爆。


    ※※※


    紅葉遙遙聽見有人在唿叫她。


    她站在河岸,舉頭尋覓聲音的來源。


    不是雲空。


    甚至不是在周圍,而是在意識的更深處。


    “白蒲?”對了,師兄以前就是這樣唿叫她的,不過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她等了一會,沒再聽到師兄的唿叫。


    雲空在舢舨上等她,船上還有巴蘭和焦腳虎。他們本來沒打算帶老貓上船的,但是焦腳虎硬要跟來了。


    “紅葉,怎麽了嗎?”


    紅葉再細聽了一會,才搖頭說:“沒事。”她跳上船,坐在舢舨裏橫釘的木板上,焦腳虎馬上躍入她懷裏。


    巴蘭將舢舨撐離岸邊,讓小船進入流動的河水。


    渤泥跟中國許多偏鄉僻野相似,交通不便,比較原始,比起陸路,走水路是比較安全的選擇,至少不會遇上老虎、山貓、犀牛等等致命的野獸,當然鱷魚還是危險,不過村裏的布摩長老為他們祈過福,也祭祀過大河的水龍了,確保他們不受到鱷魚的侵犯。


    舢舨逆著流水劃行,紅葉望著兩岸草木,手中輕撫焦腳虎的背毛,心底老覺得有股異樣。


    “紅葉。”唿叫她的聲音又在意識的深處揚起了,非常微弱,但異常清楚。


    她閉起眼睛。


    好久沒用這方法跟白蒲聯係了,不知還唿叫得到他嗎?


    “白哥哥。”她試圖凝思白蒲,迴應他的唿喚。


    他們無需知道對方的位置或樣貌,也沒有距離的限製,因為心是超越空間的,即使在宇宙的另一端,隻要一動念,對方就聯係上了,隻不過,我們往往察覺不到這種細微的聯係。


    舢舨快要進入廣闊的河麵了。


    紅葉湊近焦腳虎的耳朵:“你會幫我保護雲空吧?”


    焦腳虎瞇了瞇眼,沉聲吼叫。


    紅葉抬頭問雲空:“龍貢庫賽會跟你們會麵吧?”


    巴蘭迴答她:“應該是明天,在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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