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葉的生父是一名大頭目,家境理應相當優渥,不知當年柳葉之母出走時是什麽心境?


    不過,雲空暗忖著:這就合理了。


    因為不管是柳葉得自父親的匕首,或是巴蘭得自父親巴蘭的蛇形匕首,刀柄都出現同一個鳥篆:“吳”。


    要不仔細觀察,要不認識小篆,會誤以為那些雲形鳥羽般的文字僅僅是裝飾花紋而已。


    雲空強烈的感受到,這件事跟古時的吳國有關係,或許是一段被淹沒於時間洪流中、被禁忌刪除掉的曆史。


    “巴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和巴瑞一起研究你的頸部嗎?”雲空見巴蘭麵露躊躇,便又加了一句:“當年我也是這樣,試圖幫你媽媽的。”


    巴蘭點點頭,便撥開用來遮蓋脖子的蓬發。


    巴瑞見了很是興奮:“就是這個嗎?”但他力圖保持端莊。


    他也好幾次聽媽媽提起北方山林的飛頭人傳說,雲空師父也說過占城國飛頭女,他何曾想過,這些晚上嚇小孩的故事真的是真的?


    在看見巴蘭脖子的瞬間,他彷彿邁入了一個真實的世界,而之前所認識的世界皆是虛幻的。


    自從十二年前差點被獵頭人奪走的恐怖遭遇後,巴瑞的父親梁道斌便請求紅葉教他武術、雲空教他道術,讓他可以防身自救。事隔多年,巴瑞對當年的事件已經有些印象模糊,隻記得當時的恐懼。


    十八歲的他,道術精進,隻缺江湖曆練;武術有成,隻欠實戰經驗。


    今天,雲空就需要巴瑞的幫忙,早在來媽祖廟見巴蘭前,雲空就向巴瑞說明了應變的重點。


    是時候開始了。


    “我有個想法,但我需要證明,”雲空直視著巴蘭的眼睛,“你可以幫助我嗎?”


    “怎麽幫?”


    “待會我會問你有什麽感覺,你如實告訴我就行了。”


    “我不會受傷吧?”


    雲空不欺瞞他:“我不敢保證,但我會全力救你的。”


    巴蘭深吸一口氣,深深感到生命的脆弱,酥麻的感覺流經他全身,死亡的威脅似乎近在咫尺了,他希望他才十五年的生命不會就此中斷。


    “請你麵對門口。”雲空指向敞開的廟門,巴蘭聽從的麵向陽光照射進來的門口,雲空站在他右側,紅葉站在他前方,巴瑞則站在他左側,而媽祖神像則正在他後方。


    雲空取出桃木劍,出示在巴蘭麵前,讓他放心:“這是木製的,不會傷害你。”甚至連桃木劍的前端都是圓頭的。


    接著,雲空將桃木劍輕壓在巴蘭的頸後,半閉雙眼,周天運息,凝神於桃木劍前端……他將意念與巴蘭的後腦接通,意圖跟他的意念也接通。


    忽然,眼前出現一片屏幕,雲空和巴蘭的意念銜接上了,卻隻看到漆黑一片。


    雲空感到困惑,他知道不可能會漆黑一片的。


    任何人皆有念頭的生滅,除非入定甚深的佛僧,才可能達到一念不生的境地。


    另一個可能是,那東西故意不給雲空看到的。


    雲空收斂心神,把意念變得極細,如利針般探索巴蘭的意念。


    果然,他窺見了一點東西,有東西靜伏在黑暗背後,將自己隱藏起來。


    雲空左手結印,指尖點在桃木劍的劍身上,口中密唸:“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這是淵源悠長的“六甲秘祝”九字咒語。


    一股烈氣注入,黑暗背後的東西赫然張眼,恐慌的尋找威脅來源。


    有一股力量在驅逐他,刺痛他了,但沒有對他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因此他忍耐著。他知道他可能露出形跡了,但仍舊嚐試繼續躲藏,無聲的瑟縮在角落,意圖拖延過這一劫。


    雲空腦中聽見龍神的聲音:“本神見到了,好奇怪的東西,本神從來不曾見過。”


    雲空改成泉州口音,輕聲問:“在何處?”這是說給龍神聽的,連巴瑞也聽不懂。


    “整個頭後麵都是。”龍神道。


    雲空還記得柳葉第一次變化成落頭民的情境。


    血水湧上眼白……萎縮的內髒從脖子斷口抽出……最後是從後腦展開一對由薄膜形成的飛翼。


    雲空猜想,那東西仍在沉睡。


    他所寄生的人體滿十六歲時,就是他甦醒之日。


    雲空想像,屆時他會將宿主的全身血液抽上頭顱,將內髒萎縮以繼續在飛行時提供他養分,而那雙飛翼,才是他真正露出頭外的本體!


    整個頭後麵都是……


    雲空終於明白,為何古書上曾稱之為“蟲落”了。


    因為真的是蟲。


    就跟另一種妖蟲“蠱”類似,是吳越之地的古老邪術。


    雲空看不見沉睡的妖蟲,他必須讓自己看得見。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他一遍又一遍的唸六甲秘祝,將驅逐的意念一遍遍灌進桃木劍,注入巴蘭的後頸。


    那東西堅持睡覺,他知道一旦有反應,就會被發現,雖然接二連三的咒語令他很不舒服,他依然默默忍受,他知道隻要再忍耐個半年左右,這位宿主的人頭就是屬於他的了。


    隨著一遍一遍的咒力注入,雲空每次都注入後頸的不同部位,藉由咒力產生的迴波,漸漸在眼前展開的屏幕上勾畫出那東西的外形。


    “巴瑞,你也來。”雲空吩咐,巴瑞趕忙也將他的桃木劍搭在巴蘭頸後,跟雲空一起結手印、唸六甲秘祝九字咒。


    雲空靜修數十年,心如止水,心念過處,僅微起漣漪,不起對立之心,自然就不存傷害之心,故咒力雖強,但無殺意。


    然而,巴瑞就不是這樣了,他年輕氣盛,心念易浮動躁進,充滿進取之心,咒力雖弱,卻有源源不絕的攻擊性。


    巴蘭後腦裏頭的妖蟲開始不高興了,他被巴瑞的咒力搞得無法安然裝睡,他不想醒來,卻似乎被迫得不得不醒來,但若一旦醒來,他就必須要滿足他嗜血的天性了。


    他發怒了。


    他是充滿嗔恨心的生物,一旦被惹怒,就會不顧性命的全力反擊,一如蜜蜂刺人,連腸子都會抽出來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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