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隻撫了一下她的小臉,很和懇地說:“甭怕,我不會傷你。”


    紅葉不放心地瞧他的手,仍自顫抖著。


    “他們,”蚩尤指向黃連、青萍和紫蘇,“常常欺侮你,你討厭他們是不是?”


    紅葉皺著眉頭,緊閉著嘴,快快的看了三人一眼,才很小心的微微頷首。


    紅葉心裏有一個很特殊的感覺,她發現她並不畏懼這個強大的生物。


    “嘿,”蚩尤笑了,露出一口光燦的牙齒,“我把他們都殺了好不好?”


    黃連的臉剎那整個綠了。


    “不好。”紅葉馬上迴答。


    “你不是討厭他們嗎?”


    “不要殺師兄、師姐……”紅葉濕濕的兩眼凝視蚩尤,哀求著。


    蚩尤凝視了她一陣,又瞧了摟著她的白蒲一眼,忽然轉過身去,血紅的雙眼恨恨的望向高峰。


    高聳的山峰,月光下猶如猙獰的獸角,醜陋的立在山林之上。


    “不要……”紅葉大聲說,“也求求你,不要殺我師父。”


    蚩尤迴頭一瞪,熱紅的視線嚇得紅葉整個人畏縮,蚩尤的臉忽然變得很恐怖,鐵錚錚的聲音比夜風更加冰冷:“這個你不能求我。”


    紅葉怕得不敢再出聲,瑟縮在白蒲懷中,白蒲直視蚩尤,更加抱緊了他疼愛的小師妹。


    蚩尤不再多說,在他們毫無防備之際,已經突然自眼前消失,剎那之間,他已經抵達山峰,鑽入洞穴裏。


    ※※※


    “來了!”


    無生這麽一說,五味道人也趕緊運緊了氣。


    有股強大的怨氣直迫而來,琉璃室的空氣立時變得令人難受,每一顆空氣分子,都變得鉛粒似的沉重。


    隻有黃叢先生沒有道行,壓根兒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他還想問什麽來了。


    他還沒問,答案已赫然出現在眼前,嚇得他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殺氣騰騰的蚩尤,正咧開嘴猙獰地笑著,滿臉驕狂,紅得燒人的雙眼在恨意中帶著不屑,抬眼望著無生。


    無生還是一副年輕小夥子的模樣,笑吟吟地舞動扇子:“你竟然可以逃出我弟子們的包圍,看來我果然沒做錯。”


    “你做的任何事,都是錯的。”蚩尤狂妄的大聲說道。


    “未必,我留下了這個人,”無生指指五味道人,“就是要對付你。”


    五味道人沒有太吃驚,他早知無生必定有所圖,才會將他們留下的。


    “你太看得起他了,”蚩尤瞟了五味道人一眼,“你難道想用他來擋我不成?你以為我不會先把你宰了,再對付他嗎?”


    “為什麽呢?”無生一笑,“我沒背叛你呀,背叛你的是他們兩位。”


    “啊,你殺我。”蚩尤輕描淡寫似地,“我與你毫無瓜葛,你卻殺了我好幾次轉生的肉體,還不隻一次教我信任的人背叛我,”他覷了一眼五味道人,“這次你將『雲空』誘來,不也是為此嗎?”


    無生聳聳肩:“我是殺了一些你的轉世沒錯,可是那又有啥差別呢?你還是同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轉世又轉世。”


    蚩尤聽了,便不再說話,隻是輕蔑地笑著,雖然他的冷笑沒笑出聲音,可是那種冷冰冰的嘲諷,一如利刃般搗亂了無生的思緒。


    無生渾身的氣陷入深深的不安,一種莫名的惱怒自胸中滋長。


    他很想知道蚩尤憑什麽輕視他,他很想知道。


    但他一問,便等於是輸了。


    輸了也沒關係。


    無生狡猾的一笑。


    反正最後是要殺死他的。


    蚩尤隻不過一個狂妄自大的靈魂,一團氣,雖然能夠打贏他的五名弟子,也隻不過表示他的氣較強而已。


    但他畢竟是靈魂。


    靈魂是一種人死後散發的氣,氣裏頭留存有些許“聯結”,保留了上一個肉體的意識。


    一旦將這些“聯結”撕裂,這些氣便迴複為自然之氣,失去意識、失去人格。


    無生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因為這是切孔帝國最徹底的一種死刑。


    相反的隻要加強“聯結”,靈魂便會固定,並且緊緊的維持肉體,這便是不死,這是無生在無生之後才明白的。


    無生相當清楚,他隨時可以撕裂眼前的這個靈魂。


    隻是有些可惜,如此無生會很遺憾的。


    因為一旦消滅了這個靈魂,他花了三千年的收藏和研究,便要告一段落了,真是可惜。


    基於這個想法,無生允許蚩尤說出心裏的話:“也罷,你就在消失之前,告訴我吧。”


    “告訴你什麽?”


    “告訴我你在譏笑什麽?”蚩尤不屑地轉過頭去:“你這句話,已足以讓你改名。”


    無生忍著惱意,等他說下去。


    “你不該叫無生的,或許叫無知較為貼切。”五味道人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現在他說話了:“請你們兩位莫再耍嘴皮子了。”


    蚩尤和無生同時轉過頭來。


    無生眼中隱藏著殺意,不過他不是想親自動手,隻是想引誘蚩尤攻擊五味道人,再借機消滅蚩尤。


    這時,黃叢先生慌張的拉著五味道人:“你別多嘴了……”


    “怕死嗎?”五味道人啐道,“我們活了這麽久,也不妄一死,況且眼看也免不了一死。”


    五味道人說著,高傲地抬頭,直視蚩尤的眼睛。


    蚩尤點點頭,同意五味道人的話:“也對,夜也深了,天也涼了,大家也累了,無須多費唇舌。”


    無生意識一緊,全身真氣忽然凝聚,形成一層堅硬的護罩。


    他猜,蚩尤要動手了。


    但蚩尤沒做什麽。


    他依然站著,什麽也沒做。


    無生正感到疑惑,忽然覺得一癢。


    “癢”這種感覺,是皮膚下的神經末梢,受碰觸刺激時產生的感覺。


    可是無生早已沒有肉體,所以也不可能有皮膚。


    但他確確實實感到癢,痕癢無比,而且癢的感覺像條小蛇在體內遊動。


    無生大吃一驚,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即使當年逃離切孔的生死關頭,他也未有如此的驚懼。


    因為他發現了他為何會癢。


    他驚疑的僵直了身形,如果他是人,他早已渾身冷汗。


    他癢,因為他堅硬的護罩洞穿了,而且隻穿了小小的一個難以察覺的細孔。


    他很癢,因為有一絲細微的氣穿入小洞,鑽入他充滿真氣的體內。


    他痕癢無比,因為這道細細的氣一穿入體內,便快速撫摸他的每一個聯結、探測他的每一個意識,像個猖狂的窺探者,貪婪的閱讀他的每一厘記憶。


    方才五味道人乘他不備,也曾把心靈的觸須伸入,無生雖感吃驚,但五味道人的能力相對太弱,他也不放在眼裏,再者,反正他遲早殺了五味道人,也不怕將來會有更強的敵人。


    但眼前的蚩尤,這個他的收藏品的原宿主,何時培養了這麽強大的能力?


    三千年來,他竟從未發覺?


    無生的意識,莫名的感到一栗,部分的記憶突然變得紊亂而模糊。


    他驚覺他的“聯結”,逐個被撕裂了。


    蚩尤伸入的氣,正破壞他的聯結,消去他的記憶、他的意識、他的仇恨……


    “切孔!”無生驚叫,“我還沒迴切孔!”


    他已經不再隻是驚慌,還同時非常非常的遺憾。


    “你忘了,”蚩尤提醒他,“你並不想迴切孔,你是想建立新切孔。”


    “我……我的隨從,我忠心的隨從……”無生的叫聲巳經變得斷斷續續,沒辦法連成完整的句子。


    蚩尤毫不留情的破壞他的聯結,一個接一個剖開,無生原本化身成的年輕男子形象,已在漸漸崩潰,變得像扭曲的麵團,混濁了起來。


    “我的士兵們……”無生殘存的意識中,羽人們像喋噪的鳥群,成群在小島的天空上飛翔。


    “我的弟子……”他已經在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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