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而今天子無道,偽朝橫行,萬望大王稱帝,以還天下之王道,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啊!”


    劉邵站在丹墀之上,身姿挺拔卻未發一言。在這天下人的眼中,他劉邵與那元孝文、羋法、淩丕又有何異?皆被視作亂臣賊子,可誰人能懂他內心的掙紮與堅守?


    “荒唐!”劉邵終於怒喝出聲,聲震屋瓦,“在這朝堂之上,怎可說出此等無父無君的悖逆之語?豈不是將寡人也與淩丕、元孝文之流的亂臣賊子混為一談?寡人自幼受教於忠君愛國之訓,身為大漢之臣,更是秦室之臣,怎會行此不忠不義之事!”


    階下群臣麵麵相覷,噤若寒蟬,他們暗自揣測,這劉邵究竟是真心向秦,還是僅僅是惺惺作態,敷衍眾人。


    劉邵微微仰頭,目光透過殿頂,似是穿越了歲月的長河,神色轉為沉痛,“想我大漢,自高祖憑借赫赫戰功創立基業,其間曆經無數風雨飄搖,卻也始終廣施恩澤於百姓。秦室承繼大統之後,亦秉持正道,護佑這萬裏河山。如今天下大亂,正是我等臣子應傾盡心血、肝腦塗地之時,怎可心懷僭越之念,妄圖篡奪皇位?”


    言罷,他緩緩環顧朝堂,目光堅定而威嚴,一一掃過每一位臣子的麵龐,“寡人自年少時便深受忠君愛國之教誨,怎會因一時的蠅頭小利,而忘卻為人臣子的根本?當務之急,乃是全力整飭朝綱,將那些禍國殃民的奸佞之徒一一清除,輔佐天子重振朝綱,使我大秦百姓得以安居樂業,而非陷入這篡位奪權的不忠不義的泥沼之中。朝堂之上諸位賢能,豈會不明白此中利害?”


    群臣相顧無言,唯有沉默以對。


    這是一個禮崩樂壞的亂世,淩丕和元孝文先後稱帝,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權力平衡。藩國之中,僅僅設有三個三孤之位,在這權力的金字塔上,誰不想攀登得更高,去觸及那三公三孤乃至藩王的尊貴之位?


    權力猶如散發著致命誘惑的罌粟,一旦有人開了稱帝的先河,便如同打開了大門。


    上至藩王,下至臣子,往昔的安分守己都在野心的驅使下蕩然無存。藩王稱帝,即便沒有象征正統的玉璽,即便被世人稱作偽朝,可這稱帝之舉,滿足的又豈止是藩王一人的野心?那是滿朝文武對於權力與地位的貪婪渴望,誰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三公的尊榮名號,讓自己的官職在史書的記載中榮耀翻倍?稱帝,已然成為一國藩王裹挾著滿朝臣子進行的一場瘋狂豪賭。


    所以,劉邵心中清明,他怎會不知這滿朝文武心底的算盤,稱帝於當下而言,看似百利而無一害。在這動蕩的世道中,多一個漢國這樣的偽朝,或許在他人眼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然而,元孝文和淩丕能夠毫無愧疚地邁出那稱帝的一步,他劉邵卻不能。他深知,生而為人臣,便應盡忠職守,死亦要無愧於秦臣之名。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整個漢國淪為大秦的叛徒,他此生此世,生是秦臣,死亦為秦臣,絕不更改。


    “寡人絕不希望自己死後,如同淩丕之流的祖宗一般,被後世套上一個高皇帝的虛名,寡人永遠都是大秦的臣子。”


    劉邵伸出手指,指向殿下的文武百官,目光中滿是決然,“不僅僅是寡人,你們每一個人,從踏入這朝堂的那一刻起,便與大秦休戚與共,都是秦臣!如今山河動蕩,若是有誰敢將這錦繡山河破壞,自有我等忠臣挺身而出,縫補這破碎的山河。那元孝文膽敢稱帝,寡人便將他打迴去!十年前,寡人能在戰場上斬殺他的天威將軍,踏平他的銅雀軍,血洗他的河毓郡,如今,寡人亦有此等決心與能力!霍休!”


    隨著這一聲唿喚,被點到名的漢昭武大將軍霍休穩步出列。他身形修長,白麵微須,手持玉笏,看起來文質彬彬,一副書生模樣,然而,朝堂之上卻無人敢對他有絲毫輕視。他乃是漢地威名赫赫的第一名將,更是與殷禧、司行兆、元鴦並稱為天下四大名將,其威名遠揚,令敵人聞風喪膽。


    “臣在!”霍休聲如洪鍾,抱拳行禮,身姿挺拔如鬆,雖未著戰甲,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劉邵目光如炬,緊緊凝視著霍休,那眼神仿佛能洞察其內心的每一絲想法,沉聲道,“寡人命你即刻整軍備戰,加固我漢國的邊防防線,務必派遣精銳斥候,密切留意元孝文與淩丕的一舉一動。若他們膽敢來犯,定要讓其有來無迴,片甲不留!再者,清查國內所有兵力的部署詳情以及糧草的儲備狀況,務必做到心中有數,以便隨時能夠應對這亂世之中的風雲變幻。”


    霍休神色一凜,抱拳高聲領命,“臣遵旨!大王放心,隻要有臣在一日,必保我漢國邊疆固若金湯,絕不讓外敵踏入半步,不負大王所托!”其聲音雖不高亢激昂,卻透著一股堅毅不拔的果敢之氣,讓朝堂之上的眾人聽聞之後,也稍稍放下心來,仿佛看到了漢國在這亂世之中的一線生機與希望。


    劉邵微微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轉而麵向群臣,神色嚴肅地說道,“諸公皆乃國之棟梁,亦當各司其職,不可有絲毫懈怠。關乎民政的諸多事務,乃是國家之根基,興修水利、促進農桑發展、撫恤天下百姓,這些皆是我等當下刻不容緩的重任。唯有國家昌盛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倉廩充實富足,我漢國方可在這亂世之中站穩腳跟,謀求長遠發展。”


    說罷,劉邵揮袖示意退朝。待群臣陸續散去,他獨自迴到書房。書房內靜謐無聲,唯有牆上懸掛的那幅大漢輿圖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劉邵緩緩踱步至輿圖前,雙手背於身後,望著那山川河流、郡縣城池,心中憂慮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如今雖說在朝堂之上已然表明了自己的心跡,然而這天下局勢錯綜複雜,猶如一團亂麻,各方勢力皆對漢國這片土地虎視眈眈。


    元孝文與淩丕新帝登基,野心勃勃,自是不會輕易放過漢國這塊肥肉,必定在暗中秣馬厲兵,伺機而動。而在國內,盡管此番在朝堂之上對臣子們有所震懾,讓他們表麵上不敢再有稱帝的妄言,但人心隔肚皮,這其中的隱患猶如潛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竄出咬人。


    劉邵深知,自己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但他心中的信念從未動搖,唯有堅守正道,大力強軍富民,才能在這亂世之中為秦室守住這一方來之不易的疆土,也為這天下蒼生謀求一絲安寧與福祉。


    他默默地握緊拳頭,暗暗發誓,哪怕前方荊棘叢生,道路崎嶇難行,他也絕不退縮半步。定要將這漢國的忠心之名傳遍天下,讓世人皆知,在這亂世的黑暗之中,還有他劉邵,率領著滿朝文武,扞衛著秦室的尊嚴與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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