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救不了所有人,他從來沒有把族兄的理想作為自己的理想。


    要救天下萬民的族兄,他覺得有些近乎幼稚的可笑。可是他又不得不欽佩,因為族兄不是誇誇其談,而是真的為了這個理想付出了生命。


    他感覺自己很矛盾,明明滿手鮮血,卻還在這手捧蓮花,試圖救贖眼前的孩子。


    他感覺自己爬得越高就越束手束腳,很久沒有跟著自己的意願任性一次了。就算他已經爬到了二品的位置,卻仍然被其他人束縛著。


    放在幾年前自己可不是這樣。


    這次自己是定要任性一次了。


    武林高手對於戰爭往往是不會起到任何改變的。再高的高手不可能在對陣中同時勝過十個人。在鐵騎衝殺之下,高手和手無寸鐵的平民沒有任何區別。


    可這次不同,是山賊,毫無紀律,又沒有什麽精良的裝備,更不可能列陣衝殺他。


    隻是不到百人的山賊窩,不是很大,但是足夠屠殺小鎮了。


    隻是這個小鎮運氣好些,遇上了自己。大部分的百姓隻能這風雨飄搖中求神拜佛。可神救不了他們,隻有當權者才能救得了他們。


    盛世民興,亂世民苦。亂世之中沒有一個當權者會願意去救一村的百姓。


    他站在山門外,緊閉著眼,如果族兄還在的話,會不會支持他這麽做呢。


    “哪家的,報上名來!”


    巡山守門的蟊賊喊了一聲。


    他仍是緊閉著眼,估計碧水看見了又要說他太瘋吧,沒有愛惜自己的身體。想到自己的夫人,年輕又癲狂的將軍笑了出聲。


    “原來不是什麽山頭的人,那你敢來我們寨子,真是瘋了,細皮嫩肉的拿迴去讓大哥好生品嚐品嚐。”


    溫北君緩緩睜開眼,眼中毫無懼色,隻有無盡的嘲諷,“就憑你們?也配?”他將陌刀在手中輕輕一轉,那動作瀟灑隨意,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山賊們被激怒了,揮舞著簡陋的武器朝他衝來。溫北君不緊不慢,待山賊們靠近,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似有千鈞之力,震得地麵微微顫動。他手中陌刀如蛟龍出海,橫向一掃,刀氣縱橫,最前麵的山賊瞬間被嚇住了一般,停下了腳步。


    身後後麵的山賊似是頭目,嗬斥了一聲,靠前的山賊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衝來。溫北君猛地握住陌刀刀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虯龍盤踞。他大喝一聲,雙臂發力,陌刀重劈之下,寒光乍現,刀身如同一泓秋水,在黯淡的光線中折射出森冷的光。


    山賊隻能舉刀格擋,可隻是劫掠而來的柴刀怎麽擋的住正經鍛造的陌刀。重二十斤的陌刀是原溫家軍前軍步卒的標配,一把陌刀鍛造最少就要用上二兩銀子。他作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刀法宗師,除去腰間鞘內那一柄三尺七寸的琵琶淚,陌刀自然也是冠絕天下的水平。


    山賊的柴刀又怎麽擋得住這一刀,溫北君陌刀斬落,瞬間鮮血噴濺。


    他腳步一踏,身形如鬼魅般衝去,瞬間拉近與山賊的距離。溫北君右手持刀,高高舉起,身體微微後仰,借助腰部力量猛地扭轉,陌刀裹挾著唿嘯的風聲狠狠劈下。這一刀之力,竟似有千鈞之重,空氣都被劈出一道“嘶嘶”作響的白痕。


    山賊慌忙間後撤,可又怎麽躲得過這一刀,柴刀已經斷成了兩截。溫北君並未停歇,他手腕一轉,陌刀在手中靈活地劃過一個半圓,刀身橫削,將旁邊山賊的咽喉割破。那山賊瞪大雙眼,雙手捂著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緩緩倒下。


    溫北君一個箭步向前,身子微蹲,左腿向前邁出,成弓步狀,陌刀自下而上挑起,將另一名山賊從下腹部一直劃到胸口,山賊的內髒隨著刀刃的上移灑落一地。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右腳用力一蹬,整個人高高躍起,在空中轉身,陌刀自上而下,如閃電般劈向靠後的那個山賊。


    瞬間頭破血流。


    溫北君緩緩擦去額頭上的鮮血,偏著頭,看向略顯簡陋的山門。


    一步一步,男人緩緩走向山門,輕輕叩響門關,用沙啞又低沉的聲音輕聲道,“有人嗎?”


    沒有人迴應他,於是他一腳踹開了半掩的山門,本就破爛不堪的山門被他一腳踹的粉碎。


    “不知道你們背後是哪個大人物。”


    男人緩緩地走向前麵舉著柴刀,兇神惡煞的幾個山賊。


    “反正你們這些人也不知道,既然你們屠了村,就該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會遭一樣的報應。”


    山賊們聽聞溫北君的話,先是一愣,隨後哄堂大笑起來。


    “你這是在說夢話吧!小子,武功再高又有什麽用,你也有家人的,要是不想…”為首的山賊咧著嘴,一口牙整整齊齊,長相也算是堂堂正正。


    溫北君眼神愈發冰冷。他沒有再廢話,腳下生風,主動衝向山賊。旁邊幾個山賊見狀,呐喊著揮舞柴刀迎了上來。溫北君側身避開迎麵砍來的一刀,同時陌刀猛地揮出,如毒蛇吐信,精準地劈向山賊的腋窩,那山賊慘叫一聲,手中柴刀落地。


    緊接著,溫北君抽迴陌刀,一個橫掃,刀身拍在另一個山賊的腿上,隻聽“哢嚓”一聲,山賊的腿骨斷裂,整個人撲倒在地。剩下的山賊見狀,心生怯意,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


    “你們背後的人要是敢動我的家人一下試試,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追過去。”溫北君低聲說道。


    他並沒有在嚇唬這群山賊,背後無論是誰在扶持這群山賊,要是動了他的家人,他都有把握和背後的人換個生死。雖然不能血流成河,他至少可以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何必如此呢朋友,你要這方百姓,我還你便是,你也殺了我不少弟兄,就當交個朋友,此事就這麽過去可好?”


    是方才的頭領,身著一身破舊的戰甲,那戰甲上布滿了戰鬥留下的痕跡,有刀劍劃過的傷痕,也有濺上的早已幹涸的血跡。甲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雖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卻仍透著一股冷峻的氣息。臉龐被戰火熏得黝黑,皮膚粗糙,滿是胡茬,每一道皺紋裏似乎都藏著沙場的風沙。腰間懸著一把微微有些缺口的長刀,刀鞘已磨損,卻被他擦拭得幹幹淨淨。


    “你竟然還是個兵?”


    溫北君不可置信的扭著眉毛,提起陌刀,橫向前方,“何況,你算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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