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兮還未來得及多想,忽得聽見千麵鬼“噗”的一聲口吐黑血,片刻間便轟然倒地了。


    光看千麵鬼的神色,就知曉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橫生變故,眼眸皆是不解。


    明明法陣的步驟沒有差錯,又怎麽會失敗?


    更不利的是,由於他之前耗費大量修為提供給法陣,先不說失敗遭到了反噬,就連修為與普通的築基期相差無幾。


    難道是……


    千麵鬼想罷,下意識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沈意,發覺她露出的微妙笑容,立馬反應過來了。


    他心裏更加憤怒了。


    他一向自視過高,也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天……會栽在毫無修為的人類身上!


    千麵鬼憤怒的從地上爬起,掌心迅速凝結出鬼氣,目光兇狠的看向沈意,冷寒道:“賤人,是你背叛我?”


    衛子兮心神一稟,望向明霽時,瞧見自家師尊喚出玄霜擋了這招必死的殺意。


    千麵鬼停下了手,嘴角遍布冷然。


    即便他再蠢,現如今也明白過來——麵前這兩人是一夥的。


    他用手捂住即將崩裂的傷口,望向明霽開口諷刺道:“明仙尊好手段,竟能願意以身入局,同這女人裏應外合。”


    “原來……是我小瞧仙尊了——”


    沒等明霽說話,沈意反而大笑起來。


    她的臉上滿是大仇得報的快意,厲然道:“一報還一報罷了。”


    “千麵鬼,你殺害沈婉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千麵鬼眼珠轉動了一下,顯然是在思考沈意的話語,繼而蔑笑出聲:“沈婉?那個蠢貨?”


    他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聲調,壓抑不住的笑出了聲:“你說的莫不是那個與修仙界想聯手抓我,甘願自身當誘餌,結果還讓那些偽君子擋刀的蠢貨?”


    “當真是蠢透了。”


    沈意聞言眼眸滿是怒火,她手裏拿著的彎刀直直指著千麵鬼,手臂不由得微微發顫。


    她平緩了一下氣息,大喝道:“趙青山、那幾個修仙族都死了,而今……千麵鬼,現在輪到你了。”


    “你們都要為姐姐陪葬!”


    千麵鬼這才反應過來沈意的意圖,語氣不急不緩:“之前,你同我說你愛趙青山,原來隻是想騙過我,繼而為沈婉報仇。”


    說罷,他十分誇張的拍了拍手感慨:“不錯不錯,好一個姐妹情深啊。”


    沈意再也忍不住了,她未等千麵鬼說出更刺骨的話,幹脆利落捅向他心口處,一字一句開口道:“千麵鬼,我潛伏於你身邊幾年,九死一生才集齊材料製作成封鬼刀,隻為殺死你!”


    “封鬼刀,又名殺鬼刀,如今對付你這個重傷的金丹期足夠了。”


    明霽見此,神經一直緊繃著,生怕千麵鬼會用些其他手段自爆,帶走那些無辜女子與沈意。


    為了以防不測,他背過手在掌心處漸漸凝聚靈氣,目光也瞧向千麵鬼,警惕他每一個行動。


    “明霽仙尊,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


    千麵鬼即便重傷,也是直勾勾的盯著明霽,嘴角的笑容像極了一條發現目標的毒蛇,難纏的緊。


    令明霽奇怪的是,千麵鬼並未做什麽,之前種種就像是以往猜想的惡意附身般。


    被沈意用封鬼刀捅入心髒的時,他身體那股惡意就消失不見了。


    餘下的,隻有鬼怪驚慌淒厲的慘叫。


    千麵鬼很快化作成一副白骨,繼而漸漸融化,不過眨眼功夫,隻有它所穿的黑袍。


    沈意見此鬆開了手,忽得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


    她揚出了璀璨的笑意,滾燙的淚水自臉頰流下。


    沈意此刻聲音沙啞,卻又是那般堅定。


    “姐姐,你看呐……我替你報仇了。”


    不僅是他,瞧見千麵鬼已死的衛子兮也是沉默著。


    明霽抿著唇,下意識拍了拍衛子兮的手安撫。


    之後,他迴頭看向沈意,不禁輕聲問道:“沈小姐,“那九十九名姑娘……”


    “之前忘記同先生說,”沈意用手擦了擦臉頰淚水,努力放平聲線道:“這些姑娘一直被家裏虐待,被當做了聯姻工具,強迫嫁並不相熟的人。”


    “我救她們出來,她們自願入局,便是我同她們做的交易。”


    沈意再度看向明霽,聲音雖輕緩卻極其堅定:“她們都是苦命人,我會將她們帶入學堂。”


    “她們再也不會因世人的眼光,無法自我了。”


    “如此便好。”明霽聞聲點了點頭。


    衛子兮卻有些不淡定了。


    他知曉明霽一向慧心巧思,剛開始時未曾想到這沈意居然與其相識,如今好不容放下心來,也下意識出聲詢問:“師尊,沈小姐她……?”


    明霽無奈道:“沈意小姐與沈婉小姐之前因為一些緣故瀕死,恰巧被我所救,我就送她們去了學堂學習。”


    他說罷,想到死去的沈婉——那個溫婉大方的女子時,不免覺得可惜,微微搖頭歎氣。


    沈意自是明白明霽在想什麽,出聲安慰:“姐姐一直是極好的人,受學堂影響,她想救世界上苦命女子,但……”


    沈意沒有繼續說下去,不知想到什麽,眼眸忽得黯淡下來。


    之後,她望向那些被解救的女子,這才麵容欣慰,輕聲道:“所幸,我不負學堂與姐姐的教誨。”


    “姐姐的想法,我會承接下去。”


    “她未的做成的,便由我來繼續。”


    明霽聽罷心中感慨萬千,開口詢問沈意:“沈小姐,那你……?”


    沈意眉眼彎了彎,難得敞開心扉的笑出聲。


    “我啊——自是救遍天下所有苦命女子!”


    她的笑容那般純粹,飄渺的聲音傳自整個山洞裏。


    “先生……”


    “江湖道遠,我們後會有期!”


    ——


    待沈意帶著其餘姑娘走後,明霽也注意到了衛子兮一直悶著的神色,不禁溫聲道:“子兮,怎麽了?”


    衛子兮看見明霽關切的神色,心口有一瞬的疼痛,之後低喃著開口:“千麵鬼當初殺我家人,如今惡有惡報,被沈小姐所殺,師尊……”


    “我從小因為想要報仇,拚命努修煉,而今仇人已死,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衛子兮說罷便沉默不語了。


    直到後來,一隻帶有溫度的手輕柔摸他軟發。


    明霽目光灼灼,神情柔和:“子兮,你想好之後做什麽嗎?”


    衛子兮眸色變得決然了。


    如今初長成的俊朗麵容,也意外的同六歲的他重合。


    衛子兮揚聲堅定說,懲惡揚善,守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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