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她下意識望向那被捆在木枷上的男子,看著他脖頸上的繩子不斷收緊。


    好在繩子還是餘留了一點喘息空間,但也讓男子麵色更加漲紅。


    王昌察覺到了她的無措,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當然了,我可沒說賭錯一次就會死。”


    “你還有機會,隻要你贏一次,他就能走。”


    說罷,王昌並未在意女子是何反應,繼續搖動搖骰盅。


    “這次……賭大還是賭小?”


    女子卻是再也沒有勇氣了出聲了。


    她心裏極其恐懼,生怕自己一字之差便能要了自己丈夫的性命。


    這種刀尖立於心口的感覺,常人是體會不了的。


    王昌見她沒說話,又輕飄飄的笑了一聲,宛如一道催命符直逼人心智。


    他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賭大還是賭小?”


    女子唇瓣抖了一下,現在幾乎連說話的力氣的沒有了。


    王昌眯了眯眼睛,扣了扣桌子正要發起第三次詢問時,一個聲音在此刻替女子迴答了。


    “我賭小。”


    衛子兮麵色從容的從二樓下來,待眾人看去,竟是先直接掀開骰子。


    “一一二,看來我猜對了。”


    衛子兮彎眸道:“那我便替她應下這局吧”


    王昌不停的打量衛子兮,見對方像是一向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時,麵上立刻掛上偽善的笑容。


    他重新看向女子,道:“既然這位公子替你應下了,那便算你贏吧。”


    他起初還未想太多,還以為是哪個富家小公子圖個新鮮,來賭博玩玩。


    畢竟隻是一人性命,王昌也沒在意,示意了手下將那男子放下,又讓他人從柴房再綁一人帶來。


    “且慢,下一人的賭博我也應了。”


    王昌聞聲這才重新打量了衛子兮,麵容增添了幾分冷寒,“哦?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唿?”


    衛子兮倒是笑道:“賭博還需要報上名嗎?”


    “也不至於,照公子這般說,不如玩把大的……”


    王昌頓了頓,不動聲色的撫上搖骰盅,“剩下九十八條人命,一並賭了。”


    衛子兮一一環顧那些或驚慌或恐懼的麵容上,看那些百姓的家人目光驚恐,迴神冷聲道:“如何賭?”


    王昌壓根沒在乎這些人性命,無非就是當做一種樂趣,而今見有新的樂趣來了,心裏還湧生一種更快意的情緒。


    他的目光落在骰子上笑道:“那便三局兩勝吧,隻要公子贏了兩局,這些人都能迴家。”


    衛子兮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明霽在樓上也聽見這些動靜,不禁歎了一口氣。


    燕時滿知曉他的擔憂,不禁詢問:“師尊若是擔心小師弟出錯,剛才為何不派我去?”


    “他年紀小不會引人懷疑,施粥的時候辭歸又見過我們幾人,隻能由子兮前去,讓他們放鬆警惕。”


    楚雲端從腰間抽出了扇子,不由地對準掌心敲了敲,眸光也是鋒利幾分,“隻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卑鄙至此,竟不願放過無辜百姓,這種極有利的情況下還出了老千。”


    明霽並未說話,隻是目光一直遠遠望向樓下的紈絝子弟。


    是了,剛剛在腦海裏說“小”的聲音也是明霽,他是修仙之人,靈敏之處也是比常人要高的許多。


    但他也未曾料到對方如此卑鄙,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動用機關調換了骰子原本的順序。


    “且看接下如何吧。”


    ……


    衛子兮想起了師尊的叮囑,不然燦燦露出一個笑臉,“開始吧。”


    他眼神清澈,王昌這個天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自然也看不出什麽,還以為這人隻是來打發消遣時間的富貴子弟。


    剛才許是巧合,才提前讓這人掀開了搖骰盅。


    王昌這般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也未停,恍惚間手裏瞬時晃動搖骰盅轉著彎。


    片刻,他又一次將其蓋在桌上。


    “大。”衛子兮剛才聆聽骰子聲時閉上了眼睛,如今倒是睜開了,神情不免增添了幾分肯定。


    是巧合嗎?


    不知為何,王昌動作停頓許久,最終又看向壓賭的那邊,對著眾人說:“大家覺得這位公子能否猜對?”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最終還是把大頭都壓到了王昌這邊。


    衛子兮一直是一副看眾模樣,一隻手不經意放在桌前點了一下,神情極度沉穩。


    這些公子哥紛紛猜測大小,倒是沒注意他的動作,目光堪堪瞧見了台上的人被嚇得發抖。


    他們看到這些畫麵也是有趣的,緊接著紛紛奚落起來,對著這人指指點點。


    但是到底還是要進入正題的。


    王昌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繼而揭開了答案。


    “四四六。”


    他的笑容凝固了,定睛一看骰子的點數,震驚之餘不由出聲:“怎麽會。”


    王昌再度打量了衛子兮,瞧著對方悠閑模樣精神緊繃不少,聲音也變得嘶啞。


    剛剛他明明……


    怎會如此?!


    這些富貴子弟看到變故也是一驚,心裏感歎:王昌的賭博已有些年頭,今日竟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猜中了?


    衛子兮瞧著骰子的大小也是目光一動,聲音平緩道:“居然被我猜中了。”


    是巧合,應當是剛才自己聽錯了。


    王昌經曆的變故也多了去了,心態一下子平穩下來。


    他暗暗揣測:從麵相看來,對麵這人應當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若是猜錯了,那這人真是隱藏的夠深,自己竟一點看不透。


    王昌繼續搖著手裏的骰子,目光緊緊盯著衛子兮麵容,下意識屏住了唿吸,“這次公子猜大還是猜小?”


    “大。”衛子兮依然麵不改色。


    王昌這下真真是愣住了,他相信他就算偶然有錯,也不會聽錯兩次,況且這次他用了混淆視聽的法子刻意弄出一道虛骰聲出來……


    竟被人猜出了?


    他心下一動,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按上那小巧的機關,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看向衛子兮:“公子確定不改嗎。”


    “改吧。”衛子兮粲然一笑,露出那標準的虎牙,“改成小吧。”


    王昌聞言心下鬆了一口氣心道這應是巧合,之前估摸著這小子運氣好,倘若真懂這些,現在也不會猶豫不決了。


    衛子兮忽得又道:“罷了,不改了,還是大。”


    王昌情緒那叫一個怒火衝天,心道這小子是不是有意耍自己?


    好在這結果未變動分毫,他便強忍著怒意,打開搖骰盅。


    “我又猜對了。”衛子兮離遠一看,那結果如自己說的這般,麵上有了幾分欣喜。


    “現在能把那些人給放了嗎?”


    王昌就算再傻也知道被人小子耍了。


    骰子有了機關壓根不可能出意外,要是沒有點門本身簡直匪夷所思了。


    再者,他左不過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富家子弟。


    王昌如此想來,抱著臂趾高氣揚的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瞧著。


    不得不說,眼前動作若是明霽這種美人做,反而是賞心悅目的,但換作眼前這人就辣眼的緊。


    他冷笑一聲,不知何時從懷裏變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手裏把玩著,還帶著幾分威脅人的語氣,“怎麽著?你小子出老千是吧?”


    周邊的人原都是壓在王昌身上不少錢,眼見這形勢,頓時都向著自己的錢袋子說話,紛紛指責衛子兮。


    衛子兮倒是淡定,小小年紀卻已然有了大家風範,被這些人指指點點依然坐在對麵椅子上不動分毫,反而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襲來,“怎麽,技不如人還不承認,就開始倒打一耙了嗎?”


    王昌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張肥碩的臉漲的通紅,他手指顫顫指著衛子兮,一時之間還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語。


    倒是孫遊跟王昌玩的好,立馬上趕著開口了,心裏想著若真要這野路子贏了豈不是丟了他們這些人的麵子。


    見此,他立馬拍桌定案,急忙給衛子兮扣上了帽子,道:“旁人都知王公子賭數一流,你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又怎能贏他?”


    說罷他立馬給一旁隨從使了眼色,之前還算俊朗的麵容此刻也是猙獰不已,幹脆吩咐道,“先把他手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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