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


    一聲響徹城牆的聲音響起,大邑城迎來了今晚的決戰。


    屍人們照常對城牆發起衝鋒。前排的屍人們衝到城下直接趴在地上,後麵的屍人踩上去,到了城頭也趴下來為後麵的屍人作為墊腳石。


    就這麽一層墊一層,越累越高。這一切還是在頂著城牆上人們的反擊下進行的,僅僅是過去一個多時辰,已經累積到了城牆一辦的高度,可防禦工事根本還沒有完全修複。


    李倓此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因為後勤倉庫也多少受到了卓爾蟲的傷害,此刻也是在緊急修複之中。他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守城材料。滾石還好,落木,弓箭真是極度匱乏。


    “火油,火油呢?”


    宋鍾趕緊跑過來:“大人,盛裝火油的木桶之前被那些綠色蟲子毀了不少,火油都灑到了地上,現在完整可以用的火油不過二十來桶,現在要是用了,後半夜我們怎麽辦啊?”


    “少廢話,如果現在城牆就失守了,哪裏還有什麽後半夜。”


    宋鍾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發雷霆的李倓,被嚇得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愣著幹什麽啊,趕緊去啊。”


    李倓氣得直接一腳踹在了宋鍾的身上,宋鍾一個踉蹌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


    李倓拔出手裏的刀:“所有人都不許後退,一定要守住城牆。身邊任何能用的東西全部用上,不惜一切代價。若是有人被屍人咬了,自行了斷或者同伴幫他一把。無論你們麵對的是親人,同伴還是朋友,隻要他變成了屍人那就是我們的敵人,絕對不能猶豫更不能手下留情。”


    然而李倓發現,官兵們並未有多大的士氣提升,每個人仍舊是各自為戰。


    原來李乘昭在的時候,哪怕他不用親自參戰,隻要他人還在大邑城裏,每個人的心理仿佛就有底,就有信心能夠戰勝屍人。


    現在李乘昭離開了,是徹底而永遠地離開了大邑城,無論是官兵還是百姓都知道了這個事實。可諷刺的是,他們現在才體會到了李乘昭對於整個大邑城的重要性。


    是他們親自摧毀了這最後的一點希望與信念。


    屍人終於靠著疊人梯的方式登上了城牆,他們或許自己都沒有想到今晚會這麽順利。沒有漫天的箭雨,也沒有無盡的滾石與落木,隻有零零星星一點散亂的抵抗,不成氣候。


    原本城牆上高高壘起來的防禦工事,此刻也是遍地缺口,屍人們輕輕一躍就跳上了城頭。


    宋鍾帶著人奮力抵抗,可是沒有了防禦工事的依賴,他們根本就不是這些兇猛屍人的對手,何況是已經餓到了極點的屍人。


    可就算如此,官兵們也不能後退,因為身後即是親人與家園,大邑城的城牆是他們最後的屏障,身為軍人他們退無可退。


    身為文官的李倓也拿起了頭加入了戰鬥之中。他那握筆的手此刻握起刀來,雖然生疏但絲毫不畏懼,完全化身為了一名武將。


    可就算如此,城牆上還是被屍人占據了上風,他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官兵們已經逐漸招架不住了,還要一直提放著身邊的同伴變成屍人,城牆逐漸有失守之勢。


    李倓擦了擦鑽進自己眼睛裏的血,怒吼道:“宋鍾,趕緊讓後麵的預備部隊上來支援。”


    宋鍾也是無暇顧及這邊:“大人,預備部隊現在在維修倉庫。”


    李倓簡直就要氣死了:“混賬,城牆要是失守了還要倉庫做什麽?趕緊去叫增援。”


    宋鍾不敢大意,轉頭對著官兵們說道:“名號——”


    城頭上響起了響亮的號角聲,這是增援的信號,意味著城頭戰況已經極度危險,必須要動用儲備力量才行。


    自瘟疫爆發以來,這號角還是第一次在大邑城吹響,可見情況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正在忙著修複倉庫的郭兆與方大誌兩人也聽到了這求助的號角聲,方大誌也預料到了城牆那邊的戰事情況不太樂觀。


    於是方大誌立刻組織官兵們集合,拿上物資準備支援城頭卻被郭兆給一把攔住。


    郭兆質問著方大誌:“方大人,你這是幹什麽?”


    方大誌指了指城頭的方向:“郭大人,你難道沒聽見嗎?城頭發出了求助號角,這是要我們支援的信號。”


    “我自然知曉,可方大人你不知道這點預備軍力和物資是我們大邑城僅剩的最後底牌了嗎?如果現在就全盤拖出去,我們如何堅持更久的時間?我們這裏可以清晰地看到,城牆並未失守,這興許是某個號角手緊張之下吹錯了信號也不一定。無論如何,除非是見到李大人的命令,否則我是不同意動用儲備軍力的。”


    方大誌急得不行,可這儲備軍力原本就一直是郭兆負責的,他不鬆口的話,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調動。


    “郭大人,如果城牆失守,那我們就全完了,還儲備軍力又有什麽用?什麽是輕重緩急你不清楚嗎?”


    對於方大誌的逼問,郭兆仍舊是油鹽不進,他心裏有著自己的盤算,此時讓儲備軍力按兵不動本就是計劃內的一部分。


    增援遲遲不來,城牆一半的麵積已經被屍人占領,不少的官兵們被逼到望樓亭和樓梯口借助一些簡易的木刺樁進行最後的防禦。如此下去,大邑城今晚失守那是早晚的事。


    平民們早就被提前轉移到了後方,今晚大家再也不敢睡去,所有人都注視著遠處城牆上的戰況。一旦失守,他們所有人的結局不言而喻。


    誰都沒有想到,李乘昭一走,戰況居然急轉直下到如此地步。許多根本不明白真正發生了什麽事隻是人雲亦雲跟著人潮起哄的人心裏已經開始後悔把李乘昭逼走了。


    隻是現在,他們沒有後悔藥可吃。


    大邑城內的商賈們都早已躲進了內城之中自己宅子裏,唯有胡全與胡生主仆兩人站在距離城門不遠處的一處小巷角落裏,一直在觀察著城牆上的情況。


    胡全負手而立,眉眼間帶著得意的笑容:“看這架勢,城牆上撐不了多久就會淪陷了。”


    胡生扭頭問道:“大人,郭兆和沈別等人都曾有幫助過我們,也都知曉我們做的一些事情,他們似乎還沒有拿到東西,到時候屍人衝進來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


    “胡生啊胡生,大邑城都快淪為地獄了你能自保就不錯了還有閑心去關心別的。我連祖宗幾代人的基業都可以葬送進去,他們不過幾條人命搭進去又如何?何況如你所言,他們知道太多關於我們的事情,我向來不信活人的話,死人才是最可信的。”


    “老爺高見,是我愚鈍了。”


    “唉,沒想到李乘昭還會陪我多玩上一會,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繳械投降了,真是令我失望,瞬間覺得索然無味了。早點結束這一切也好,等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要在江寧城重新開始,創下祖輩們都不曾創下的基業。”


    胡全說的信心滿滿,他的腦海裏甚至已經在憧憬著未來的美好。


    宋鍾一劍斬掉麵前屍人的頭顱,同時向著李倓靠過來:“大人,再這樣繼續纏鬥下去,我們隻會全軍覆沒的。末將建議放棄外城,退守到內城。”


    李倓幾乎都沒有猶豫就直接否決了宋鍾的提議:“放棄外城我們就沒有了任何屏障,憑借內城的那點防禦工事,也隻不過是暫緩屍人的推進腳步罷了,我們抵抗不了多久了。唯有外城,我們絕不能丟。”


    “可增援到現在都沒有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成為孤軍了。”


    李倓也不知道城裏麵在搞什麽,求助號角早就吹了出去,可增援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到達,難不成是城裏也出現了什麽變故導致增援遲遲未到。


    登上城牆的屍人越來越多,已經逐漸掌控了城頭上的主動權。城牆上還在抵抗的人們分為了兩股陣營。


    一方是在城牆石梯口,借助木刺樁和後方的兵力支援勉強暫時還能抵抗一下。另一方則是被逼到了望樓亭完全是憑借肉身抵擋,沒有任何天險可依。李倓宋鍾等人就是被逼到了望樓裏。


    李倓在宋鍾的掩護下鑽進了望樓亭的內部,這才有機會大口喘息一下,就在剛剛他差點都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了,不得不說宋鍾救了他一命。


    李倓把刀插在地麵上,身體佝僂起伏著。渾身上下紅色的血白色的液體混雜在一起,頭發也一直在滴著血水,稍不注意就會遮擋住眼睛。


    他一個文官,能夠身先士卒地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們已經被屍人重重包圍了,與後方徹底斷絕了聯係,我們已經衝不出去了……”


    說完這話,宋鍾也絕望了,現在他們被屍人團團包圍,就憑著這幾百號人在小小的望樓亭裏強撐,他是一點都看不到生還的可能。


    原本當初因為周昆的事情,按理說他應該是被連罪當誅的,沒想到李倓和李乘昭不僅饒過他一命,反而繼續把守衛城牆的重任交給了自己。這份心懷和信任讓宋鍾感動不已,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盡心盡責地守衛大邑城,可還沒好好盡忠報答兩位的不殺之恩,大邑城就迎來了如此的局麵。


    這是他作為守將的失責,也是他作為人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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