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香水百合看上去很新鮮,花瓣沒有任何泛黃卷曲,還沾著露水,像是剛摘下來的一般。


    就這麽靜靜地放在沈念的辦公桌上。


    日光如碎金般撒落,落在花瓣上,純白無瑕的花瓣,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邊,泛著淡淡的光暈。


    沈念望著那束花,微微出神。


    很奇怪,她幾乎立刻猜到,這束花是誰送的。


    雖然齊勝文也送過她花,是齊勝文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沈念的直覺在第一時間告訴她,送她這束花的人,是季宴禮。


    是上次在他車裏看到的百合花。


    沈念沒想到,季宴禮剛送完周小京花,現在轉頭又送自己。


    她秀眉微蹙,心下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失望?難過?好像都沒有,她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時刻。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猜想,辦公桌上的花束旁邊,還放著一張小小的卡片,卡片上麵撒著金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卡片上的字,是勁瘦挺拔的瘦金體,銀鉤鐵畫,力透紙背。


    沈念認得,這是季宴禮的字跡。


    隻見卡片上麵寫著:


    贈沈念。


    寥寥三個字。


    沈念端詳著這張薄薄的卡片,忽然“噗嗤”一聲,輕輕笑了起來。


    她有些無奈地想著:


    季宴禮這個人真的是......


    送女孩子花,連情話都不會寫。


    哪怕直接寫個四個字的祝福語,比如歲歲平安,比如萬事勝意,也好啊。


    可是沈念心底卻隱隱約約覺得,如果季宴禮當真如此,那麽季宴禮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季宴禮了。


    有時候,人真的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


    一個念頭倏忽劃過沈念腦海,猝不及防。


    ——前些天,他送周小京香水百合的那次,也是如此嗎?


    ——是認認真真寫下祝福語,還是寥寥數語:贈周小京呢?


    恐怕......是後者吧。


    沈念對季宴禮不是很有信心。


    這些念頭在沈念心中,如流星般一下子一閃而過。


    驀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無形的大手,覆上沈念的心髒,一瞬間,攥得她有些無法唿吸。


    沈念就這麽任由那雙手,揪住她的整個心髒。


    而她自己,隻是這麽沉默地,看著桌麵上那束香水白合。


    百合花上的露水,還是那麽晶瑩剔透,小卡片上細碎金箔,還是那般,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可是沈念卻忽然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


    她就這麽靜靜看著那束百合花,直到目光中的餘熱,一點點冷了下去,才歎了口氣。


    沈念將那束百合花抱到一邊,然後坐迴辦公桌前,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可是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一下午,沈念都不能專心。


    下班時,還有不少河山事務所的律師湊過來,旁敲側擊地問沈念關於她老公季宴禮的問題。


    “沈律師沈律師,那個帥哥真的是你老公嗎?”


    “什麽帥哥啊,我看那是霸總。”


    “他那一身西裝看上去就是高定吧?一套下來得幾十萬了。”


    “什麽?一件衣服幾十萬?是我沒見識......”


    “別吵了,我見過那個人,他是我們河山的大股東啊。”


    “所以沈律師就是股東夫人了?”


    沈念:“......”


    她裝作沒聽見從人群中走過,然而那群人似乎並不準備放過她。


    河山事務所的一群律師追上去問。


    “沈律師沈律師,那個霸總真的是你老公嗎?”


    沈念被問得緊了隻能無奈地點點頭。


    頓時,一片羨慕和難以置信的目光,將沈念包圍。


    “沈律師你老......誒,沈律師你等等別跑啊!”


    對方那個“公”字還沒說完,沈念已經提起包,逃也似地離開了河山事務所。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上虞家老宅的地址。


    一路上,出租車暢通無阻。


    沈念看著車窗外飛快閃過,想起白天自己被七嘴八舌八卦的“盛況”,暗暗下定決心,過幾天就從河山事務所辭職。


    這個律師事務所沾了季宴禮,不能要了。


    季宴禮這麽一來,自己在河山事務所都快工作不下去了。


    況且,她可沒忘記,季宴禮本來就是河山事務所的最大股東。


    沈念拖著下巴,默默規劃著以後的方向。


    自己還是要盡快從河山事務所離職才好。


    離開河山後去哪呢?不如就迴學校任教好了。


    然而,第二天,沈念迴去上班時,就很快接到了新案子。


    這次的案子,不是幫周子陽哪種惡人開脫,沈念看得很盡心,幾乎是全身心投入。


    一整天就這麽悄無聲息過去了。


    沈念從一堆案件相關的資料卷宗中迴過神來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窗外月明星稀,晚風吹動樹影,發出沙沙的聲響。


    沈年抬頭望著窗外,微微一怔。


    自己居然就這麽過去了一整天。


    甚至連中午休息時也渾然未覺。


    這個點......


    應該已經叫不到出租車了吧。


    沈念皺了皺眉。


    或許她應該叫虞家的司機來接她迴去。


    可是這個點,司機應該也睡了。


    沈念知道,那個司機叔叔是一直跟著外公許多年的,作息和外公差不多,晚上十點多就睡了。


    她不是很想麻煩別人,畢竟這隻是接自己迴家的一件小事。


    沈念歎了口氣,抬眼看著窗外漆黑的天色,然後推開辦公室的門,慢慢走到了電梯門口。


    果然,她在外麵等了將近二十分鍾,還是一輛出租車,也沒打到。這二十多分鍾裏,唯一路過的一輛出租車,還是已經載滿人的。


    正當她尋思著要不要直接走迴家時,一輛銀灰色的邁巴赫停在了路邊。


    河山事務所不在市中心,所以這個地方也相對比較偏僻。尤其是在這個點,馬路上無論是人和車都有點少。


    沈念微微一怔,然後他便透過車窗看清了駕駛座上的男人,看清了對方的側臉。


    在看清駕駛座上男人麵容的那一刻,沈念隻覺得渾身一震。


    那個男人的側臉線條很鋒利,仿佛刀刻一般,看上去異常英俊,更出眾的是周深清冷如雪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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