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禮一怔。


    記憶中,沈念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一瞬間他竟然又感到陌生。


    而一旁的陸誌輝,顯然也意識到二人之間氣氛的不對。


    他左看看又看看,一邊是河山事務所的最大股東,一邊是自己求爺爺告奶奶請來的大佛,兩邊...他好像都得罪不起。


    陸誌輝大腦飛速運轉,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打了個哈哈。


    “我好像還有事,您們二位慢慢聊哈。”


    說罷,腳底抹油,跑得比兔子還快。


    季宴禮皺眉。


    “沈念。”


    沈念揚起下巴,眸光絲毫不露怯。


    “季先生有何貴幹?”


    季宴禮一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沈念淺笑。


    “既然季先生沒什麽事的話,那就不要耽擱我時間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說完,轉身便要從樓梯口離開。


    然而,她的袖子忽然被季宴禮一把拉住。


    沈念微覺詫異地迴過頭。


    印象中,季宴禮清冷矜貴,就連發怒也不會失去紳士風度,不可能做出這麽冒失的動作。


    四目相對之際,季宴禮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放下了沈念的袖子,臉頰卻還是有些發燙。


    “沈念,你今天必須和我解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河山事務所?”


    沈念眸底殘留的詫異,很快被疏離取代。


    她垂下眼簾,輕輕一笑。


    “難道在你心中,我就不配出現在這裏?”


    季宴禮一愣,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扯沈念,卻很快意識到這個動作的失態,手伸到一半,又懸在半空,不知所措。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是看不起她,隻是覺得她中學肄業的學曆,根本不可能成為律師。


    所以季宴禮才會疑惑,她是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沈念顯然會錯了意。


    沈念微怔,不知為何,她剛剛居然從季宴禮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一閃而過的卑微。


    她搖搖頭,很快在心底否定了這個答案。


    一定是錯覺。


    “季先生,告辭。”


    沈念略一頷首,轉身下樓。


    她卻沒想到,季宴禮居然一直跟著她,來到樓下。


    沈念站在河山事務所門口,準備打車迴去,無意間扭過頭,看見身後的季宴禮,被嚇了一跳。


    旋即,她很快全神戒備。


    “季先生,你怎麽還跟著我?”


    以前怎麽沒發現,季宴禮這麽陰魂不散。


    季宴禮沉默片刻。


    最終,他還是迴想起昨天顧湘琴的耳提麵命。


    最後他咬咬牙,開口道。


    “沈念,你一個女人打車不安全,我送你迴去。”


    沈念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地迴絕。


    “謝謝,我不需要。”


    “可是我們還沒離婚,我仍然是你的丈夫,為什麽不能送你?”


    季宴禮皺著眉頭反駁。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差點把沈念氣笑了。


    沈念轉過頭,壓下心底的酸澀,冷冷地注視著季宴禮。


    明明是他心裏有別人,明明結婚後一直努力想要維持婚姻的人是自己,可是現在,婚姻,反而成了季宴禮挾持自己的借口。


    可是他有什麽立場這麽做?


    季宴禮的視角,恰好可以看見沈念的側臉。


    風吹起她額角的碎發,她就這麽靜靜站在那裏,宛如一株空穀幽蘭,遺世獨立。


    沈念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剛要上車,胳膊卻被季宴禮拉住。


    沈念皺起眉頭。


    “季先生,你這是騷擾。”


    一旁的出租車司機忍不住問。


    “你們到底上不上車啊?”


    “上。”


    “不上。”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沈念又氣又急,瞪了季宴禮一眼,還想再說什麽,出租車司機已經把車開走了。


    季宴禮看著她生氣的樣子,覺得有趣,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這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看見沈念如此神態,隻覺得有點可愛。


    他壓下嘴角的笑意。


    “我送你迴去。”


    沈念拿他沒轍,認命地上了季宴禮的車。


    季宴禮單手搭上方向盤。


    “你現在在哪住?”


    “送我到中山公園就行了。”


    沈念不輕不重避開了這個問題。


    季宴禮的車開得很穩,沈念坐在副駕駛上,沒有感到一絲不適。


    而往常,她是有點暈車的。


    沈念忍不住瞥了季宴禮一眼,卻沒想到,一扭頭,正對上季宴禮的目光。


    原來方才,季宴禮也在扭頭看她,二人恰好來了個四目相對。


    沈念連忙別過頭,語氣生硬。


    “好好開車。”


    好險!


    她不得不承認,方才自己和季宴禮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原本已經冰封的心,驀然悸動了一下。


    自己居然動搖了。


    因為對方的視線,那麽專注,專注到讓她差點誤以為,他喜歡的人是她。


    腦海中浮現出周小京那張總是掛著尖酸刻薄神情的臉,沈念冷笑。


    自己真沒出息,明明季宴禮青梅竹馬的是周小京,喜歡的也是周小京。


    季宴禮笑笑,卻沒反駁什麽。


    送沈念下車後,季宴禮一個人開著車,在城市漫無目的地遊蕩。


    他現在暫時不想去公司,也不想被人打擾,就這麽開著車。


    可是他越想靜靜,腦海中沈念的一顰一笑,就越是揮之不去。


    他越是深思,就越發覺,自己竟然看不透這個自己朝夕相伴的女人、他的妻子。


    太陽漸漸西沉,街道上的萬物,仿佛都籠罩在一片晚霞的旖旎中。


    季宴禮就是在這時,接到了手下人的電話。


    他隨手點了接聽和免提鍵,手下人略帶討好的聲音立刻響起。


    “季總,您讓我們跟著的女人,果然不簡單。”


    手下人並不認識沈念,自然也不知道,季總讓他們跟著的女人,就是他的夫人。


    季宴禮跳了跳眉毛。


    “哦?”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結果,會讓他吃驚。


    手下人興奮道。


    “那個女人和季總您分別後,一路七歪八拐,去了虞家別墅。”


    “......”


    “哎?季總,您怎麽不說話?”


    季宴禮右手不自覺攥緊方向盤。


    “還有嗎?”


    “虞家門口有人看守,我們不敢繼續跟,怕被發現,”


    季宴禮攥緊方向盤的手,驟然一鬆,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好,很好。”


    “沈念,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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