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滿朝文武都發現,最近皇上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


    就連一向得皇上尊重的沈閣老,剛說沒兩句話都被皇上不耐煩地打斷:“沈愛卿,這等小事你就不要來問朕了,自己決定便好!”


    沈博禮想起這兩日妻子在自己耳旁念叨的事,含笑應下:“是,微臣明白。”


    退迴去站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謝航看了一圈,剛要出列,就聽皇上冷聲道:“眾位愛卿若是沒事,就多想想春耕之事,別一雙眼睛光顧盯著朕的後宮。”


    視線掃過謝航,問:“謝愛卿,朕記得之前先太子私造的那批兵器還壓在軍器庫呢吧?你打算怎麽辦?”


    麵對皇上的眼神,謝航冷汗直流,擦了一把額頭,試探道:“迴皇上的話,臣打算將那些兵器送迴廣備重新熔爐再造,您看……”


    傅今安輕哼一聲:“你是兵部尚書還是朕是兵部尚書?你問朕?難道要朕親自去造嗎?”


    大家都同情地看著謝航。


    謝航連忙承諾:“微臣不敢!微臣迴去就命人去辦。年底,不中秋之前一定完成!”


    有了他的前車之鑒,別人哪還敢再出聲?


    散朝後,有人圍上沈博禮,悄聲道:“沈閣老,依您看皇上最近這是怎麽了?”


    沈博禮撇撇嘴:“我也不知道。”


    說完,揚長而去。


    傅今安迴到禦書房,連扔了好幾本折子,從地方官員罵到京城,一個也沒落下。


    李成濟在旁邊叫苦連天,正打算悄悄出去請救兵,就聽到門口傳來動靜,重重地鬆了口氣。


    “爹爹!”


    人還沒進來,青寧先輕快地喚出聲。


    李成濟偷偷看了一眼皇上,果然,一聽到公主的聲音,皇上的臉色立刻好了許多。


    他連忙笑著迎上去,恨不得將眼前這兩位小祖宗供起來:“哎呦,奴才參見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們這是來給皇上請安?”


    青寧指著身後紫竹手裏的食盒,笑嗬嗬道:“我們來給父皇送湯。”


    娘親說了,在外人麵前不能叫爹爹了,要叫父皇。


    傅今安聽到聲音,抬眼看過來。


    景行上前像模像樣行禮,奶聲奶氣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傅今安揮揮手:“嗯,起來吧。”


    然後看向青寧:“這個時辰喝什麽湯?”


    青寧脆聲道:“娘親說喝湯對身體好,不拘於什麽時辰。”


    “你娘親就亂教你們。”


    傅今安小聲念叨,但臉色比剛剛又好了許多。


    青寧沒聽清,上前小手扒著龍案問:“父皇您剛剛說什麽?您大點聲,寧兒沒聽清楚。”


    “咳,咳!”


    傅今安輕咳兩聲,看向李成濟。


    李成濟心一凜,忙躬身出去,並關上殿門。轉過身,露出一個笑容。


    旁邊的小太監看了,問:“幹爹,您笑什麽?”


    李成濟踢了他一腳,低罵一句:“你個小兔崽子,什麽都敢打聽。”


    小太監捂著屁股誇張地齜牙咧嘴。


    李成濟想了想,招招手。


    小太監湊上前,李成濟低聲道:“小兔崽子你走運,跟著咱家在皇上麵前當差。今日咱家心情好,就跟你多說兩句,你可記好了!”


    小太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幹爹您說,兒子保證刻在腦子裏。”


    李成濟低聲道:“我告訴你,這宮裏,皇上第一,皇後第二,以後你隻管伺候好這兩位主子,不對,還得再加上幾位小主子,保管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別聽那些大臣們瞎嚷嚷,什麽選秀不選秀的。咱們皇上可跟以前的都不一樣。”


    小太監好奇:“哪裏不一樣?”


    李成濟想了想道:“我也說不好,總之,我有種預感,這後宮啊……”


    小太監再問,李成濟卻說什麽也不肯說了。


    門內,傅今安抱著青寧問:“是娘親讓你給爹爹送湯的?”


    青寧想了想,點頭。


    傅今安壓抑不住上揚的嘴角,起身道:“走,我們陪娘親一起喝湯。”


    青寧小嘴微張,愣住。


    還是景行反應過來,拽著傅今安的衣擺,從懷裏掏出一本書:“父皇,娘親這會兒睡了。您能不能幫兒臣講講這本書,兒臣看了許久也沒明白其中的意思。”


    傅今安看也沒看他手上的書,問:“你娘親怎麽這個時候睡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麵上更加著急。


    青寧和景行趕忙一人抱住傅今安一條大腿。


    青寧:“娘親就是睡了,她還說午膳之前不許吵她,否則她就生氣了!”


    景行點頭。


    傅今安狐疑地看著兩人:“真的?”


    兩人齊齊點頭。


    最後,傅今安迴身坐到龍椅上,先喝了湯,才開始給景行講書。隻是今日的景行也不知怎麽了,往常很聰明的他講一遍就能記住,今日每個地方都得講兩遍,他還有些懵懵懂懂。


    傅今安隻好收起心思,認真講解,畢竟,小時候基礎打不好,以後讀書就會很吃力。


    這邊,洛染一大早上,趁著所有人還在上早朝,跟著送菜的車悄悄離開皇宮。身上穿著春雨不知從哪弄來的普通民婦的衣裳,頭上包著一塊巾子,身上是同樣顏色的靛藍碎花斜襟短衫,洗的發白的裙子,胳膊上還挎著一個籃子,乍一看隻以為是誰家的小媳婦探親剛迴來,一大早上匆匆忙忙趕迴去伺候公婆。


    洛染挑著人少的地方走,打算去租一輛馬車,因為著急趕路,一時沒注意到旁邊有人,差點將對方撞倒。


    定睛一看是個老婦人,洛染更加愧疚,連忙扔下手裏的籃子上前扶起,並一疊聲地道歉。


    半天,也沒聽見老婦人說話,她還以為將人撞壞了,連忙問:“大娘,您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郎中吧!”


    “大娘您放心,我撞的您肯定會負責的。”


    “大娘?大……”


    聲音卡在喉嚨裏,剛剛她隻顧著彎腰檢查老婦人的腿,一時沒注意到她的臉,此時一抬頭,便看見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自己,眼裏滿是笑意。


    “你,你……”


    “噓!”


    “老婦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故意蒼老地咳了咳:“哎呦我說你這個小媳婦,你這力氣也太大了,撞得我都走不動路了,你快扶我去旁邊歇會兒!”


    洛染呆呆地點頭:“哦,哦,好!”


    兩人慢騰騰挪到旁邊沒人的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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