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安很快找到他們。


    一切都如洛染想象中一樣,青寧看見爹爹很高興,他很高興,她也很高興。


    他熟悉溫暖的大手落在自己臉上,洛染終於相信,這不是夢,他們一家人終於又可以團聚了。


    傅今安將青寧放下,鬆開洛染的手,抬步走到柳子墨麵前。


    柳子墨麵帶笑容,神態自若:“恭喜太子凱旋。”


    傅今安點點頭,雙手抱拳,深深彎腰,起身看著柳子墨的眼睛道:“多謝。”


    柳子墨忽然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竟還有心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什麽賞賜,比如……放柳家一馬。”


    傅今安同樣笑道:“你需要嗎?”


    柳子墨一愣,接著無奈地搖頭:“還是算了吧。”


    兩個男人並肩而立,夜晚的風吹動兩人的衣擺,糾纏在一起,獵獵作響。


    “娘親,爹爹不喜歡柳叔叔嗎?”


    洛染感到很奇怪,有的時候青寧敏感得不像個孩子。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青寧歪著頭想了想道:“爹爹看見皇叔和姨丈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看表舅舅也不這樣。”


    她說不上來,就是感覺爹爹不喜歡柳叔叔。可是為什麽呢?她很喜歡柳叔叔啊,柳叔叔烤的烤雞很好吃呢。


    青寧心裏默默地想。


    傅今安背對著洛染母女,柳子墨麵對著傅今安,餘光便看見洛染正低頭跟青寧說什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心口處忽然暖暖的。


    傅今安注意到他的視線,破天荒沒有去阻攔,問道:“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麽?與我一起迴京?”


    柳子墨搖搖頭:“算了,我還是迴西北吧。”


    傅今安點頭,剛要說話,就見柳子墨眸光一冷,如獵豹般衝向他身後。


    傅今安意識到不對,緊隨其後,隻是還是慢了柳子墨半步。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柳子墨,洛染愣住了。


    她正跟青寧說話,忽然感覺脊背一涼,本能地向後看去,就看見隊伍中一人正舉著劍朝她奔來。


    她抱起青寧閉上眼。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隻聽耳邊一聲悶哼,便看見柳子墨胸口插著一支劍,倒在她腳下。


    “別看!”


    傅今安一把將她們母女抱在懷裏。


    行兇之人很快被周圍侍衛製住,不等審問,已經服毒自盡。


    洛染推開傅今安,緩緩走到柳子墨身邊,蹲下,雙手捂住還在汩汩冒著鮮血的傷口,淚流不止:“你這是何苦……”


    救了她一次,她能用銀子償還。


    救了她兩次,她能用人情償還。


    救了她三次,她打算迴去後用柳家償還。


    可是,第四次,是他的命,她該用什麽還……


    捷報傳來,洛德運順利攻下皇宮,三皇子逃脫,西肅王當場斃命,太後無恙,太醫正在為皇上診治,暫時性命無憂……


    洛染坐在馬車上,耳邊聽著一聲聲匯報,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她滿腦子都是剛剛柳子墨最後對她露出的笑容,無聲地告訴她:別哭……


    傅今安緊緊摟著她,一邊處理外麵的事,一邊擔憂地看著洛染。


    他明白,其實那一劍是衝著他來的,刺客一定能想到,如果洛染遇到危險,自己定會拚命護住。


    可是刺客卻沒想到,柳子墨比他更快半步。


    “想哭就哭,別憋壞了。”


    傅今安親吻著她的發頂,柔聲道。


    洛染搖搖頭,她哭不出來。可心裏又難受得要命,想喘氣也喘不過來,她開始拚命地大口唿吸。因為用力,腦袋嗡嗡作響,可她還是覺得喘不上來氣。


    長雲帶著景行站在宮門處,遠遠看見馬車便跑過去。


    “姐姐!”


    景行看見青寧,驚喜喚道。


    青寧看見弟弟也很高興,可她又很不高興,上前牽起弟弟的手,看著爹爹抱著娘親迴去。


    景行有些害怕:“姐姐,娘親怎麽了?”


    青寧忽然想起什麽,忽然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跑,一邊跑一邊道:“景行,你迴去照顧好娘親,我去太醫院!”


    長影連忙追著青寧跟過去。


    傅今安聽到聲音迴頭看了一眼,沒有阻止。


    /


    兩日後,皇上終於蘇醒過來。


    經過審問柳貴妃才知道,原來柳貴妃將毒下進了燭台中。


    主要一點燃蠟燭,遇熱後的毒素快速蒸發,蔓延至空氣中,人便通過唿吸空氣一點點吸入身體,久而久之,就會腦袋混沌,精神萎靡,最後失去意識成為活死人。


    李寶林能這麽輕易地被三皇子的人控製,也是因為或多或少地中了一些毒,隻是因為皇上整夜點著蠟燭,中毒比較深罷了。


    這日早晨,皇上終於清醒一次,趁機下了聖旨,命太子監國,三皇子處死,柳貴妃處死,柳家誅九族……


    隻是三皇子如今人都不知道在哪裏,處死也隻是一紙空談罷了,還得等找到人再說。


    至於柳家,全部押入天牢,沒有太子的命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日,傅今安下朝後處理完政事馬上迴到東宮。


    這幾日,洛染看著很正常,該吃吃,該喝喝,隻是經常看著青寧和景行發呆,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傅今安經常覺得,這樣的她離自己很遙遠,遙遠得讓他心慌。


    “今日乖不乖?”


    傅今安迴來,摸著青寧和景行的腦袋問。


    青寧點頭,將自己寫得大字拿出來:“爹爹看,寧兒寫得好不好?”


    傅今安先看看青寧的臉,經過張太醫的照料,傷口已經愈合,隻是還留下一道疤痕。指腹不自覺地輕輕撫過。


    青寧笑著道:“爹爹放心,寧兒不疼了。張太醫說明年疤就會沒了。”


    傅今安點頭:“張太醫說得對,寧兒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青寧糾正道:“寧兒第二好看,娘親第一好看。”


    傅今安笑著道:“對,寧兒說得對,娘親第一,寧兒第二。”


    然後才接過她寫得字仔細看了看,誇讚道:“很好,進步很大!”


    又指出其中不足。


    青寧認真記下,最後問:“爹爹,表舅舅什麽時候迴來?他留給我的那些作業我都完成了。再不迴來我都忘記了。”


    洛染這才想起來沈聿知,還有偷偷溜出京的陸沅沅。


    當日太子沉船的消息一傳迴京城,陸沅沅就背著所有人,留下一封書信離開了。


    按她信上所說,就算沈聿知死了,她也要找到他的屍體,哪怕被魚吃了,那就把吃他的魚帶迴來。總之,她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外麵。


    “表哥和沅沅怎麽樣了?”


    洛染問道。


    傅今安見她還知道關心別人,稍微放下些心,道:“你放心吧,迴來的時候我擔心景初,聿知便留下來照顧景初了。現在沅沅應該跟他匯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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