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馬車裏也讓人生了火盆,但是總比不得屋子裏暖和,馬車在醉仙樓門前停下,洛染迫不及待地下來,直到屋子裏暖烘烘的熱氣襲來,她才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淚眼蒙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剛剛哭過。


    比如謝穎,心中便是如此想。


    “參見王妃娘娘。”


    洛染進來,謝穎行禮問安。


    洛染坐下,先捧了一杯熱茶在手中,這才開口免禮。


    謝穎起身坐在下首,掃了一眼洛染微微隆起的小腹,盯著她微紅的眼角道:“王妃最近可是休息不好?”


    “尚可。”


    洛染垂著眼簾淡淡道。


    看著她一臉愁容還硬撐著,謝穎的心裏有些暢快,說出的話不自覺帶了一些幸災樂禍:“王妃可有後悔當初沒有聽我的建議?”


    洛染抬頭看她。


    此時的謝穎臉上哪還有當初的親切,就連敬畏也一分沒有,嘴角帶著淡淡有些不屑的笑容,道:“若是表嫂當初肯聽我的,王爺遇到難處,謝家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王爺仕途順利,自然也不會對表嫂多有怨懟。”


    洛染又輕輕歎了口氣,似是有些後悔,但又強撐著臉麵:“你這話說的,好像你知道王爺為何事所憂?”


    謝穎微微一笑,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


    洛染顯得有些急切:“你真的能幫助王爺?”


    謝穎低頭喝茶。


    洛染急忙抓著她的手,目光懇切:“之前都是我不好,前幾日我去求了舅舅,可是舅舅如今也艱難,並不能幫上王爺什麽,你若是能……”


    謝穎看了她一眼,輕輕抽迴手。


    她很聰明,沒說知道宣王如今為何艱難,隻是道:“這事我也做不得主,一切還要聽祖父的。”


    洛染知道她這是在等自己那句話。


    貝齒死死咬著下唇,似在做艱難的決定。


    謝穎也不急,在一旁慢慢品茶。


    半盞茶過後,洛染終於一狠心道:“謝尚書若是能幫助沈家走出困境,我便同意你入宣王府。”


    “咯咯咯……”


    謝穎不自覺笑起來。


    洛染看著她的臉,不解道:“你笑什麽?”


    謝穎笑夠了,對上洛染的雙眼道:“表嫂,你現在還是沒弄清楚狀況。如今不是你同不同意我入宣王府,而是你需要我。”


    洛染定定地看著她,問:“那你到底想要什麽?”


    謝穎扶了扶頭上的赤金寶石海棠步搖,慢聲道:“我要宣王府半個管家之權。”


    “你!”


    洛染拍案而起,紅著臉,顯然被氣得不輕:“你如今還沒嫁進宣王府,就敢如此口出狂言!我若是不同意呢?”


    洛染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不過是個沈家,就算如今王爺嫌棄我又如何,可青寧和景行畢竟是我所生,隻要我沒犯大錯誤,他便不能休我!就算你進了王府,你以後的孩子也要稱我為嫡母!”


    相對於洛染的激動,謝穎顯得更加氣定神閑,緩緩道:“區區一個沈家,是不能動搖你的王妃之位。可若是事關宣王府呢?你又能做什麽?”


    “宣王府?”


    “對,宣王府。”


    洛染定定地看著她,眼中有些慌亂。


    謝穎緩緩起身道,上前一步,緊緊麵對洛染,一字一句道:“謝家能幫助王爺打敗太子,你,能嗎?”


    洛染不自覺後退一步,不小心撞到身後的圈椅,木然地坐下。


    過了一會兒,洛染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光憑你幾句話,我沒辦法相信。”


    謝穎道:“既如此,我便讓表嫂明白個徹底。太子那裏準備對付王爺,若是王爺不能及時化解此次危機,皇上追究下來,別說是你,整個宣王府都得跟著陪葬!”


    洛染心一震:“什麽事?”


    謝穎道:“實不相瞞,就連我祖父現在也沒弄清楚其中到底怎麽迴事。但是有一事可以肯定,隻要我祖父出麵,太子計劃定成不了!”


    “到底是宣王府重要還是王府半個管家之權重要,表嫂應該明白孰輕孰重。”


    洛染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因為用力,手背上青色血管若隱若現。


    謝穎餘光掃過,心中冷笑。


    終於,洛染緩緩抬起頭,問:“你真的能保證王爺安然無恙?”


    謝穎道:“當然,不然你以為宣王府都不在了,我還嫁過去有什麽意義?”


    洛染內心又掙紮了一下,最後道:“好!我答應你!”


    從醉仙樓出來,太陽已經西沉。


    洛染顧不得其他,匆匆忙忙迴到王府,一進門就問:“王爺呢?”


    萬管事見她神色焦急,不敢耽擱,忙道:“王爺也剛剛迴來,正在書房。”


    洛染轉身快步往書房去。


    到的時候正好聽到裏麵有人說話,長影和長雲守在門外。


    “王爺有客人?”


    洛染問。


    長影忙道:“迴王妃的話,是慶小王爺和嶽大人。”


    沒等洛染再說話,聽到動靜的傅今安已經開門迎出來,上前將她雙手攏在掌心:“手怎麽這麽涼?”


    不悅地看向春雨。


    春雨忙低頭認錯,洛染顧不上這些,拉著他的手往書房裏去:“我有話跟你說。”


    傅今安便被她拉著進來。


    因為緊張,洛染一時忘了兩人還牽著的手,將謝穎的話說了一遍,道:“我覺得,太子肯定是打算用那批軍器陷害你,謝航應該知道一些。所以謝穎才敢以此來威脅我。”


    話落,屋子裏三人誰也沒說話。


    洛染一時有些發懵,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最後,傅今安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案後,輕輕按著肩膀讓其坐下,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手中,柔聲道:“忘記張太醫的話了?你如今懷有身孕,切不可激動緊張。”


    “可是……”


    洛染還要說話。


    陸久臣笑著接道:“放心吧,我們早已安排妥當。”


    聽他一說,洛染總算放了心。


    傅今安卻淡淡掃了一眼陸久臣。


    陸久臣不明所以,就聽傅今安很溫柔很誠懇地道:“謝謝你,辛苦了。”


    嶽伯堯看了一眼陸久臣。


    陸久臣摸摸鼻子,也怪自己多嘴,自己這麽說豈不是顯得洛染白忙乎一場?


    是夜,明日正月初十,朝廷恢複早朝,這也就意味著年過完了。


    今晚,謝航為了犒勞軍中將士,特意命人給大家放了假,並賞了酒錢,讓大家最後放鬆一下。


    漆黑的夜晚,軍營裏篝火正旺,將士們圍著在火旁喝酒吃肉,全然沒有注意到還有一隊人馬,無聲無息地將軍器庫裏的箱子一點點搬空,又一點點恢複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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