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柯並未多想。


    陸淵能與自家孫女多些交集就行,其它的,包括孫女是否被王夫子所看重,他都不甚在意。


    名與利這東西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人將其捧得越高。


    越是不滿足當下的人,越是會不擇手段去追尋名利。


    他不一樣,他一心向棋,名利卻始終圍繞著他。


    但此刻的高興也是真的,李雲柯哈哈一笑,望向王夫子,道:


    “好!好!窈書能被王夫子納為門生實乃我李府之幸事,恰逢今日高朋滿座,這樣,我安排下去,擺下宴席,王夫子您也留下吃個便飯,如何?”


    王夫子看了看被李雲柯緊緊拉住手腕的陸淵,微微頷首道:“也好。”


    李雲柯聞言大喜,當即打開房門,對著仍在後院激烈探討的李家眾人喊道:“馬上設宴,最高規格。”


    說完,他也不等眾人迴應,迅速將門再次關上。


    李家眾人望著那緊閉的房門,均是陷入疑惑之中。


    “最高規格設宴?王夫子不是從不參與宴席嗎?”


    “為了那個棋道天才?”


    “應該不至於,會不會是窈書拜入王夫子門下了?”


    “非常有可能!”


    “哇!那咱們李家以後豈不就是仙族世家了?”


    “是有可能,但小妹你說還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時候我們都已經入土了?”


    “入土就入土唄,在地府咱也是仙族世家。”


    “行了行了,什麽入土不入土的,晦氣。”


    “快快快!安排下去,最高規格設宴!承元!你學識高,你來把持。”


    “是!”


    一陣喧囂後,眾人紛紛麵帶喜色散去,準備晚宴去了。


    李承元目光複雜地看了看西邊的廂房。


    沒記錯的話,陸淵還沒出來。


    他微微搖頭,沒再多想,轉身離去,步子依舊是那般規整,不快不慢,每一步的距離都像是刻意丈量過,分毫不差……


    李窈書的閨房內,關上門的李雲柯望向自家孫女,笑道:“窈書,我記得你這兒有棋盤吧?拿出來。”


    “有的。”


    李窈書款款挪步,略顯吃力地搬來了一副白玉棋盤,輕輕置於桌上。


    又微微整理了一下座椅,對著李雲柯道:“爺爺請坐。”


    李雲柯將陸淵按在了其中一個座位上後,自己坐在了陸淵右手邊,王夫子對麵。


    見李窈書依舊站著,他又道:“站著做什麽?坐呀!”


    四方桌的三麵都已坐人,剩下的那麵正好是陸淵的對麵。


    她俏臉又紅了幾分,隔著薄薄的紗麵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陸淵一眼,扭捏道:“我站著便好,看得真切。”


    李雲柯自然知道自家孫女在想什麽。


    這番嬌羞的姿態自然不是因為喜歡上了僅有一麵之緣的陸淵。


    純純就是臉皮薄。


    這丫頭自幼就不敢單獨見外人,更別提年齡相仿的異性了。


    李雲柯故作驚訝道:“站著怎麽下棋?快快坐好。”


    李窈書聞言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爺爺。


    “下、下棋?我?”


    從眼下這個座位來看,下棋的一方如果是自己,那另一方隻有可能是坐在她對麵的……陸淵?


    李雲柯肯定道:“沒錯,窈書你可能不知道,陸淵他可是萬中無一的棋道天才,你們兩個小輩正好切磋切磋。”


    李窈書眼神閃爍,似乎是想再說些什麽,可李雲柯並未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我若是與王夫子下一局,怕是三天三夜都難以分出勝負,若是與你們其中一人下,豈不是欺負小輩?快快坐好,陸淵可是咱們李府的貴客,不可怠慢。”


    直至這時,李窈書才被說服,她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有些扭捏卻也不失禮數地緩緩坐下。


    陸淵對於下棋這件事其實並沒有任何排斥的心理,反倒是充滿興趣。


    並非是垂涎李窈書的美色,而是此前在與李雲柯的博弈中,他發現棋道非常有趣。


    棋的意義似乎並不止於棋局本身,其中蘊含著太多人生的道理,譬如李雲柯此前對他所言的‘人生如棋’,又譬如他以棋盤中的推演之法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一切對於他都很有幫助。


    因此接過李雲柯遞過來的棋盒後,陸淵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落下第一子。


    這第一子的位置他並未模仿李雲柯下在棋盤正中心的天元處。


    而是選擇了靠近邊角的位置。


    李雲柯見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意。


    僅僅隻是這一手,便足以證明陸淵真正懂得了如何下棋,如何起手。


    倒是王夫子,見陸淵落子時眼中閃過一抹怪異之色。


    “這是你下的第幾盤棋?”她向陸淵詢問道。


    “第二盤。”陸淵如實迴應。


    王夫子聞言瞧了瞧完全無法抑製嘴角笑意的李雲柯,心中有些了然。


    卻還是平靜道:“那你應該知曉,上一局是執白者先行。”


    王夫子說出這句話的原因很簡單,陸淵執的依舊是黑子,卻選擇了先行。


    陸淵道:“先行雖然有優勢,但在判定勝負時,一定會將這一點考慮進去,所以先後並不重要,也與黑白無關,白子先行應當隻是約定俗成而已,或許換個地方,就是執黑先行。”


    陸淵的這番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王夫子聞言深深看了陸淵一眼,並未再開口。


    李雲柯嘴角的笑意更加難以抑製。


    他有些得意地同王夫子說道:“他與我下的是‘無矩棋’,一切圍棋規矩我並未吐露半個字,一切都是他在棋局中自己悟到的,並且未曾觸犯過任何一個規矩。”


    王夫子聞言神色並無波動,事實上從陸淵執黑先行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


    微微抿了一口酒後,她才平靜迴應道:“不為表象所擾,直抓本質,悟性極高。”


    李雲柯會心一笑,也為自己倒了杯酒,美滋滋地一飲而盡。


    而將幾人的對話全部聽在耳中的李窈書,美眸不由得越睜越大。


    無矩棋?


    這讓她對陸淵的好奇之心愈加濃鬱。


    於是她也不再猶豫,微微挽起衣袖,兩根嫩白纖細的玉指撚著一顆白色棋子輕輕落下。


    觀棋如觀人,棋風見人品。


    就讓她在這場對弈中好好了解一下這個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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