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的這番舉動讓鄧月嬌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前者望向她的目光不再如以往一般純粹,而是摻雜了某種炙熱。


    就像是……發情!


    念及此處,她如同觸電一般縮迴了被陸淵攥住的柔嫩小手,並將之藏於袖中。


    精致的俏臉悄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霞,身形也接連後退數步,眼神有些閃躲。


    “你、你醒了就好。”


    掌中溫熱之感的抽離讓陸淵心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失落之感。


    這種情緒並非受他掌控,自然而然地便從心中誕生。


    他之前從未有過這種經曆。


    不待他多想,一旁的張文景就走了過來。


    先是用驚奇地目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陸淵一番,隨後才伸手,一枚一枚取下其體內的銀針。


    “看不出你小子竟還是個色胚,這針還沒拔呢,就想著跟小姑娘卿卿我我。”


    麵對張文景的調侃,一旁的鄧月嬌臉上紅霞更明顯了幾分,有些扭捏道:“張爺爺您誤會了。”


    對於這個解釋,張文景不甚在意,隻是笑了笑。


    將銀針全部取下之後,張文景才對陸淵正色道:“你的體質有些特殊,體內陰陽二氣分布紊亂,卻又始終維持著微弱的平衡,隻要出現稍微大的傷口,這種平衡便會被打破,生機消散速度極快。”


    直至這時,陸淵才從剛剛的情緒中緩了過來,他有些吃力地起身,向其鞠躬致謝。


    “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他雖然本體昏迷,可卻以另外的視角將一切看在眼中,若非眼前這位老者的衍天第五十針,或許他此刻已經死了,也或許他會永遠停留在‘空無之境’,雖然依舊能見到世間一切,卻隻能當個局外人。


    麵對陸淵的謝意,張文景隻是擺了擺手,道:“行醫救人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你的情況比較複雜,我以你心口的未知力量為引,重新梳理了你全身脈絡,隻是陰陽調和並非一蹴而就之事,接下來的日子要注意調養,切莫再受傷,調養個三五月,便能與常人無異。”


    陸淵聞言心中一動,直接開口問道:“老先生能看到我心口的東西?”


    他本就是失憶之人,對於自己心頭的花與鏡,一直都有疑惑,且這兩樣東西大概率就是他找迴記憶的鑰匙。


    最重要的是,鏡子的變化發生在對方施針之後。


    聽對方的意思,這種變化是對方一手促成的。


    張文景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我並不知曉你體內有什麽,隻是‘望’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炁,順勢而為罷了。”


    這個迴答讓陸淵有些失望。


    他在空無之境積累了太多太多的疑慮。


    執棋者與那位立於山巔的‘師父’,容貌分明與自己相同,他與二者究竟是什麽關係?


    棋盤又預示著什麽?那種渾身被無盡偉力擠壓的感覺,是因為他在那時隻是一枚棋子嗎?


    山巔少年的那句‘亦可能是四九定數之外的一’是刻意對他說的嗎?


    巧合的是,在對方說完這句話以後,陸淵才發現那擠壓著自己的偉力完全消失,整個人在空無之境如同打破了桎梏,有自在極意之感。


    更為巧合的是,現實中救他之人,用的恰好是‘五十針’,同樣對應‘大道五十’之數。


    本以為這個神醫會是一切問題的關鍵,可此刻看來,對方也並不知情。


    難道老鄧頭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位立於山巔,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青年確實就是自己?


    沒記錯的話,對方也確實自稱為長生者,與老鄧頭的說法不謀而合。


    這一定不是巧合。


    會不會真的如老鄧頭所說,是過往的他,也就是長生者截取了某一段因果,映照進如今老鄧頭的思緒中,成為其創作靈感?


    甚至連自己被捅傷、進入空無之境、見到的那些畫麵、最後再由衍天五十針喚醒也都有可能是被安排好的。


    就像陸淵初入空無之境時所見,天地演化為棋盤,眾生萬物演化為棋子,而那位執棋者恰好也與自己容貌相同,或許確實是曾經的自己……


    隻是,連如今的自己也是過往自己的棋子之一……


    若這一切屬實,那麽他便與過往的自己完成了一次跨時空相遇。


    他能確定,在山巔時,過往的自己確確實實看見了如今的他。


    所以,那看似是指導徒弟的師徒對話,確實是對如今的他說的?


    隻是出於某種原因,需要隱晦的表達?


    還是說以前的自己就是這種喜歡故作高深的風格?


    陸淵不由得再次於腦海中迴想空無之境中經曆的一切。


    見陸淵陷入沉思,張文景也並未打擾,而是走到一旁提筆開始寫藥方,並囑咐爺孫倆一些注意事項。


    一旁的青煜與龐鵠二人將張文景與陸淵的對話盡皆聽在耳中,可對於二人所說的內容,他們完全不明所以。


    龐鵠輕輕拍了拍青煜的大龜殼,小聲詢問道:“這神醫說的陰陽二氣在哪呢?我怎麽看不到?”


    青煜迴以白眼。


    “我上哪知道去,或許隻有從醫之人能看到吧、”


    “那小子心頭的東西呢?你能看到?”


    “看不到。”


    “你平日裏不是最喜歡讀書嗎?就這?”


    “滾。”


    “我是人,隻會走,但是烏龜會滾又會爬。”


    “你……有辱斯文。”


    眼見陸淵沒了生命危險,青煜與龐鵠二人也沒了壓力,言語之間也多了些隨意。


    神醫張文景交代好一切,最後又看了依舊處於沉思中的陸淵一眼,匆忙離去了。


    想來是有急事。


    張文景離開以後,老鄧頭看了看陸淵,又看了看自家孫女,微微歎了口氣,行至青煜與龐鵠二人身前,直接跪下。


    聲音低沉道:“兩位想必就是天官府之人吧?在下就是此次行兇之人,願承擔一切後果。”


    這一幕讓鄧月嬌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湧出。


    天官府律法:殺人未遂與惡意殺人以同罪處。


    所以即便陸淵沒死,老鄧頭也依舊難逃刑罰。


    法不容情,這四個字還是老鄧頭教給她的。


    可,那可是她爺爺啊!


    撲通一聲,在青煜與龐鵠還未開口之前,她也與老鄧頭並排跪下。


    哽咽道:“爺爺他雖然確有行兇之實,但事發經過實屬意外,且事後並未有畏罪潛逃之心,而是第一時間找來神醫,足以見得其改過之心,望兩位大人能酌情從輕處罰!”


    直至聽到自家孫女求饒的話,老鄧頭終於沒忍住,流下兩行老淚。


    卻固執地搖頭道:“事情確實是我做的,也確實讓陸淵生死一線,無論定下何罪,我都認罰。”


    鄧月嬌見老鄧頭如此態度,當即有些慌了,忙再次叩首,焦急道:“不行,爺爺他並無害人之心,且平生最喜行善施德,曾散盡萬貫家財行善事,還望兩位大人從輕處罰。”


    老鄧頭也極為固執道:“一碼歸一碼,善與惡如何能夠混為一談。”


    青煜與龐鵠兩人看著眼前你一句我一句,都快吵起來的爺孫倆,心中都覺得一陣荒誕。


    龐鵠指了指老鄧頭,又指了指依舊在原地深思的陸淵,哭笑不得道:“你,二等眾生印,整個清平洲不超過萬人的德行高尚之輩,殺他?一個連眾生印都沒有的毛頭小子?開什麽玩笑?”


    青煜也微微頷首道:“事情很明朗,就是一個意外。”說著他轉頭看向依舊處於沉思狀態的陸淵,“那小子,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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