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浩瀚畫卷徐徐展開。


    一座通天丹峰巍然聳立,直插雲霄。山勢雄渾,宛如一柄擎天巨劍。雲霧繚繞間,山腰處數十座丹爐排列,每一座都像一顆璀璨的星辰,紅光衝霄。氤氳之氣在空中交織,化作一道華蓋,籠罩山巔。


    白發老者佇立峰頂,一襲青衫隨風飄蕩,鬢角斑白卻神采奕奕。他隻是輕輕一揮手,便有天地靈氣如海潮般匯聚,化作五彩光流,灌入諸多丹爐。群星般的光華在他身周閃耀,每一道光芒都蘊含著無窮奧妙。


    丹爐齊鳴,聲震九霄。五色丹氣衝天而起,在雲層中化作異象,有麒麟騰躍,鳳凰翱翔。整座丹峰都在這恢弘異象中若隱若現,恍如仙境。


    “妙啊。”林無垢看得入神,“原來煉丹之道竟能達到這等境界,不過……”他忽然皺眉,“這些畫麵為何如此熟悉?這位老者的身影,仿佛在哪裏見過……”


    場景流轉,山河變幻。


    荒蕪戰場上,腥風席卷,血雨漫天。大地寸寸龜裂,山巒接連崩塌。一道通天黑氣衝破雲霄,化作遮天蔽日的魔雲。魔氣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江河幹涸,生機盡絕。


    就在這看似必死之境,那位白發老者再次出現。他獨立潮頭,麵對滔天魔氣巍然不動。手中丹爐金光萬丈,道道符文流轉,形成一個玄奧的大陣。


    丹爐中忽然飛出九道光柱,每一道都蘊含著不同的丹道真意。九道光柱在空中交織,化作一方天地法印,與那滔天魔氣抗衡。魔氣咆哮,法印震蕩,雙方激烈碰撞,整片天地都在這驚天動地的對決中顫抖。


    老者的身影漸漸飄渺,仿佛要融入天地之間。他口中念誦古老的咒語,手中掐動玄奧的法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超然的氣息。


    “這畫麵……”林無垢看得心驚,“絕不是什麽幻象,倒像是一段真實的記憶。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分明是親身經曆過的場景。”


    “總算說了句明白話。”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傲氣,“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最慘烈的一戰。那一日,魔劫降世,萬物凋零。若非丹尊以身化陣,祭煉天地法印,這方天地早已化作魔域。”


    林無垢心中一動:“何方高人?”


    眼前光影流轉,所有畫麵如泡沫般消散。一個穿著淡金色衣裙的少女出現在他麵前,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模樣,杏眼圓睜,一臉不忿。她的衣裙上繡著古老的符文,隨著動作閃爍著微光,顯得不同尋常。


    “高人?”少女冷哼一聲,蓮步輕移,繞著林無垢轉了一圈,“我看你是睜眼瞎,連九轉金丹爐都認不出來。這天下間,還有比我更尊貴的法器嗎?”


    “九轉金丹爐……”林無垢恍然,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傳說中上古丹尊的本命法器,開天辟地以來第一神爐。原來你就是那件上古神器的器靈?”


    “總算開竅了。”少女揚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不過你也別得意,能看到這些畫麵,不過是因為你身上……”她突然打住,狡黠地眨眨眼,“這個暫且不提。你可以叫我小七。”


    “有意思。”林無垢來了興致,在識海中仔細迴憶方才的畫麵,“看來我身上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啊。莫非和那位丹尊有關?”


    “少打岔!”小七連忙轉移話題,裙擺一轉,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金光,“既然你有緣見到這些畫麵,那這套上古丹道心法,你也算勉強夠資格學上一學。”


    話音未落,一股浩瀚的信息便湧入林無垢的識海。玄奧的丹道真解如潮水般湧來,每一道法門都顛覆了他的認知。無數符文在他腦海中閃爍,化作一篇篇玄奧的丹訣。


    尋常丹師講究順應五行,以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循環往複,生生不息。而這心法卻主張逆轉相克,以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反其道而行之。


    世人畏懼丹毒,視之為煉丹失敗的廢物,避之唯恐不及。而這法門卻教導借毒煉丹,以毒化丹,以丹化毒,毒中求藥,藥中藏毒,陰陽互轉,生死一線。


    傳統煉丹重在借火生丹,追求丹火的純淨溫和。這傳承卻指引以毒化丹,講究火毒相生,剛柔並濟,反常為奇。


    “原來如此……”林無垢若有所悟,手掐法訣,絲絲縷縷的丹毒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朵暗紅色的火焰,“這哪裏是什麽丹毒,分明是最精純的丹力。世人隻知其毒,卻不知毒中有藥。”


    “總算不是完全不開竅。”小七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素手輕揮,又有一道金光沒入林無垢眉心,“這是煉化丹毒的口訣,還有控製丹火的訣竅。不過你要記住,這些不過是皮毛。真正的上古丹道……”


    她話未說完,林無垢腦海中的畫麵突然開始扭曲,四周的光影也變得紊亂起來。


    “壞了。”小七臉色一變,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時間不夠了。等你什麽時候能煉出一爐逆屬性的培元丹,我再傳你別的。記住,丹道之路,貴在參悟,而非死記硬背。”


    “等等!”林無垢想抓住些什麽,卻隻抓到一片虛無,“你還沒說我身上到底有什麽……”


    “笨蛋,這種事情自己想!”


    林無垢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躺在山洞中。月光透過岩壁的縫隙灑落,在地上留下斑駁的銀紋。破碎的丹爐佇立一旁,爐身上的裂紋似乎沒那麽猙獰了,隱約可見古老的符文在其上流轉。


    他坐起身來,拂去衣衫上的塵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這個丫頭,故意賣關子。不過……”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一縷暗紅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動,“這股力量,倒是不簡單。”


    盤膝坐定,林無垢開始運轉心法。體內殘留的丹毒隨著心法運轉,漸漸發生奇妙的變化。原本狂暴的毒力慢慢平息,化作一股溫潤的暖流,在經脈中遊走。


    每一次運轉,他對丹道的理解就深入一分。那些曾經困擾他的疑惑,此刻竟都有了答案。朱砂三分的奧妙、丹火的控製之法、毒力的轉化之術,種種玄機盡在心中。


    “原來如此……”他輕聲自語,“難怪世人都說丹毒無解,卻不知毒中藏藥,藥中含毒,一切都是互文之義。”


    忽然,他注意到手邊的幾株雜草已經枯萎,而更遠處的草木卻愈發蔥鬱。定睛細看,那些枯萎的草葉隱約帶著一絲金色,似是被某種特殊的力量浸染。


    “有點意思……”


    石室寂靜,唯有月光透過縫隙,在地上勾勒出斑駁的光影。殘破的丹爐泛著淡淡的金光,恍如頑童眨眼。深山的風從洞外吹來,帶著草木的清香,又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丹香。那香氣中似乎蘊含著一絲金色的光華,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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