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賓客基本到齊了。


    雁江看了眼時間,蹙起眉頭。


    他今天早上收到消息,異能調查總局有人要過來。當然不是為了給雁飛霄慶生。


    對方用詞非常謹慎,說的是:“要事商議。密。”


    就因為這條信息,搞得雁江給兒子慶生的心情都沒了,他一直盯著入口處,表情嚴肅。


    旁邊的人還以為他心情不好,殊不知,雁江心情好得很——


    異能調查總局四處的活閻王秦招親自來找他,他能心情不好?


    全星際的人都知道,軍部和異能調查局的矛盾年深月久,兩邊的人相互看不上。別說什麽要事商議了,平日裏恐怕就是擦肩而過,都得想辦法把對方打一頓。


    要問為什麽關係這麽緊張,也都是些老生常談。


    調查局最風光的時候,招攬的能人異士很多,隨便拉一個出來,異能都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他們自認完全可以維護全星係的和平安全,於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提出取締軍部異能軍的建議。


    而軍部則認為一切未經訓練的異能者都是花架子,一旦戰爭爆發,隻有真正的軍人才能扛起作戰的重任。所以他們也提出過,要收編調查局,讓調查局的特戰隊成為軍部的一個兵種。


    這件事的結果,當然就是調查局和軍部分庭抗禮,誰也不依附於誰。但兩邊的仇怨算是永久地結下了。


    而現在,調查局竟然親自派人過來找雁江商談。


    要不是消息加了個“密”,雁江都想把內容貼腦門上,讓大家看看:瞧,調查局終究是落魄了,出事了自己根本解決不了。還得找我們軍部。


    隻有一件事雁江不懂,為什麽是秦招來?


    這人是異能調查總局四處特戰大隊總指揮,兼作戰先鋒隊隊長,同時又是星際聯盟勢元綜合訓練營的特聘教練。稱他為調查局非武裝力量的戰力天花板也不為過。


    他來找雁江,總讓人察覺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現在的星際和平無戰事,有什麽消息會重要到秦招親自來找雁江呢?


    “先生。”


    雁江正在出神,雁家的老管家不知什麽時候湊到了身邊。


    雁江迴過神來:“什麽事?”


    老管家麵露難色,低聲說:“大少爺他還沒到。”


    “這臭小子!”雁江剛才的好心情立刻被澆滅,臉色沉下去,“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今天一定要準時,結果還是給我遲到!等宴會結束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老管家悄悄囁嚅,心想:得了吧,你能不能逮到人都還打個問號呢。


    誰都知道雁風潯是個沒譜的主兒,大概早些年被放養慣了,如今徹底放飛自我。


    規矩是從來不守的,承諾也是看心情兌現。


    雁江掏出電話,給雁風潯打了過去,但對麵一直無法接通,說不在服務區。


    雁江覺得是雁風潯把他拉黑了。他更氣了:“迴頭我就凍結他的銀行卡,我看他還能瀟灑幾天!”


    管家尷尬低下頭,不接話。


    光是這個月,雁江就已經說過三次要凍結銀行卡的事了。事實上他根本狠不下心。


    “爸,您怎麽在門口站著。還在等誰?”


    大概是雁江守在門口的時間太長,已經顯得奇怪,作為宴會的主角,雁飛霄隻能特地過來提醒一下他的父親。


    他今天的著裝非常素淨,穿著一身純白西服,領口處是一抹銀色鑲邊,整個人沒什麽色彩,本就淺淡的膚色被襯得有些發冷。


    “還能等誰,你哥又不知道哪兒瘋去了!”雁江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我哥是不是不想來?”雁飛霄低垂著眼眸,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他敢不來!”


    雁江似乎沒有聽出雁飛霄話裏的意思,隻顧著生氣了,“議事會的人那麽忙,我好說歹說才借著你生日的名義把他們給請來了,上個月我就告訴過那臭小子這事兒要緊,他當時跟我保證得好好的,說今天不會出岔子,哈,我真是信鬼都不該信他的嘴!”


    雁飛霄緩慢地眨了眨眼,問:“您打算讓哥去議事會?”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我隻能盡量爭取。你哥的情況你也知道,他沒有異能去不了軍部,細皮嫩肉的又幹不來累活。最要命的就是他的個性,為人處事太自我,一點虧都不肯吃,你說我能給他安排去哪兒?唉!”


    雁江重重歎了口氣,但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麽,卻笑起來,“不過話又說迴來,你哥雖然沒有異能,但腦子好使人夠機靈,有想法有主見,看問題也非常全麵,有時候我隨便問他點什麽,他的觀點都能一針見血。你也知道,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厲害,樣樣都是第一。正好議事會缺乏新鮮血液,我打算讓你哥去試試。”。


    雁江一說起雁風潯來,總是沒完沒了。雁飛霄安靜地聽,並沒有打斷。垂下的目光深不見底。


    隻在雁江說要去親自把雁風潯逮迴來的時候,雁飛霄才忽然很迅速地朝前邁了一步,表情淡淡地看著雁江:“爸,今天是我生日……而且很多重要人物到場,您還是不要怠慢了大家。”


    “就因為是你生日,才要把他叫迴來!這麽重要的日子他也敢缺席,像什麽話。”


    “那我給他打個電話吧,哥哥總不會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這話讓人聽了,還以為雁家兩兄弟關係多麽親密無間。


    至少雁江是這麽想的。


    來找雁江的人越來越多,他確實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操心雁風潯,想了想,點頭道:“行。那你跟你哥談談。”


    雁飛霄對他笑了笑,摸出手機找到雁風潯的號碼:“我去外麵那邊打。”


    剛轉身,後麵卻響起雁江的聲音。


    “霄兒,我之前好像聽老湯提了一嘴,說你沒經過軍部審批就自己組了一支特戰隊?”


    雁飛霄的肩膀不自覺地僵滯,片刻後才迴頭:“對不起,爸爸,我隻是……”


    “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本來也打算等你成年後,就讓你接手軍部的事。你自己有本事練兵我還省心了!不過,凡事還得一步一步來,該過的流程不能落下。迴頭你找你湯叔認個錯道個歉,再把缺的資料補過去,其他的我來處理吧。”


    雁江走上前笑著拍拍他的肩,“行了,我得去應付那群老家夥,你聯係上你哥就讓他馬上過來。今天這頓飯,關係到他以後的人生,讓他穿得體一點兒……哦,這個倒不用提醒,那小子穿衣打扮還是很有一套的。”


    雁江說完後,大步一邁,走得幹脆利落。沒一會兒,他就被那些早就想和他攀談的賓客們團團圍住離開。


    而走到角落的雁飛霄卻仿佛不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他柔順的表情沉下,寡淡的色彩近乎融入陰影。


    “明明是個廢物罷了,過的倒比我快活……”他看著手機上麵雁風潯的名字,低低呢喃,“是不是也該吃點苦頭了啊。”


    \


    雁風潯看了一眼沒有信號的手機。


    他十分鍾前給林樂山發的信息,現在旁邊多了個紅色感歎號。


    並沒有發送成功。


    他試著撥打電話,但打不出去。於是將手機放迴兜裏。


    周圍空無一人,萬籟俱寂,氛圍出奇的詭異。


    雁風潯眯了眯眼,望向不遠處那片略顯黑暗的樹林,以及一圈醒目的警戒線,他抬腳繼續往前走。


    半個小時前,雁風潯在林樂山異能的幫助下,成功溜號。原本想先迴家洗個澡,哪知道隻是很尋常地抄個近路,就忽然迷失了方向。


    這本來是雁風潯的公寓樓下最大的公園,平日裏不管白天傍晚總是有很多人進出往來。


    但現在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甚至,連螞蟻都沒有。


    一切的不尋常都在提醒雁風潯,這裏有問題。


    可是這時他已經走不出去了。


    無論怎麽找,好像都找不到出口。每條路都仿佛是一樣的,繞來繞去又迴到原點。


    唯一不一樣的,隻有那條通往公園小樹林的石板路。但那裏看起來很危險。


    除了恐怖片裏毫無理由喜歡往危險地帶跑的主角以外,應該隻有雁風潯才會在根本無法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朝一個肉眼可見就有問題的樹林走去。且心裏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


    幸好此刻雁風潯是自己一個人,他走向樹林深處的姿態可謂閑庭信步。


    如果林樂山也在,那麽他至少會在前一百米都一直哭著求雁風潯不要作死。


    林樂山在十三歲那年第一次遇見雁風潯,並被雁風潯拽著衣領從五層樓往外跳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雁風潯這個瘋子不敢做的。


    所幸,雁風潯有著比恐怖片主角們更好的運氣。他在走入樹林深處幾百米後,竟然看到了異能調查局專用的黃色警戒線。


    這是個好消息。


    調查局的異能警員們比鬼可愛多了,雁風潯充滿感恩地拉開了寫有“禁止通行”的警戒線,大步一邁——


    吧唧。


    死寂的安靜氛圍中,這個聲音出現得有些可笑滑稽。


    雁風潯下意識退了一步,又踩出一聲“吧唧”。


    他低頭,腳下的土壤比其他地方要更加黏膩柔軟。


    是血。


    不是一點一滴,而是一大灘。


    它們來自不遠處,由無數根細小的涓流匯聚到一起,最後沉入土地中,變成猩紅的暗色。


    雁風潯認為氣氛到了應該緊張的時候,不過他天生比別人膽子大,果斷地又循著血跡往裏走去。


    血流的盡頭,他看到了奇怪的畫麵——


    樹林的深處立著一道黑色的漩渦,它像是一扇活著的門,靠近它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扭曲,光被它吞噬。


    雁風潯沒有再繼續往前。


    不是他怕了,而是他看到,那黑色漩渦的邊界,站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雁風潯,麵向黑暗的方向,勁瘦緊繃的背脊挺得筆直。


    雁風潯憑主觀判斷對方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身形比例很好,長胳膊長腿,挺肩細腰屁股翹,肌肉線條流暢勻稱又不過分突兀,氣質絕佳姿態挺拔,瘦而不柴,緊實但不魁梧。


    雁風潯的目光下意識地停留了一會兒。


    這種身材該怎麽形容呢。


    反正雁風潯作為一個天生的gay,很難不多看兩眼。


    對方雙手分別握著把沾了血的長刀,兩臂自然垂落,遲遲沒有動作,像是在屏息等待著什麽。


    就在雁風潯以為他在發呆的時候,那人瞬間爆發一股肉眼可見的強烈能量場,小臂青筋暴起,柔軟的發絲被卷入風中。他迅速抬手,招式就在刀口,蓄勢待放。


    下一刻,整個人一躍數米,刀鋒錚鳴,還未來得及看見對手,長刀便已砍下。


    咻,噹。


    風唿嘯而過,男人收了刀。


    雁風潯顯得有些迷茫。


    雖然這人的動作利落幹淨,姿勢漂亮瀟灑,但他實在沒看明白……刀在砍什麽?


    至少從雁風潯的視野,隻看到這個人在對著空氣廝殺。


    但很快,雁風潯發現自己腳下的血好像變多了。


    不是錯覺。


    是真的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從那人的刀口滴落,再流經那些細流,最後匯聚到雁風潯腳下。


    他怔忪,意識到了什麽。


    那漩渦裏不是無盡的黑暗,刀也不是在砍空氣。有什麽雁風潯看不見的東西,被那個男人解決掉了。


    長刀迴鞘,男人站在黑色的漩渦前,四麵八方的風將他的頭發揚起,雁風潯看見了一張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閉著眼,纖長的脖頸借著揚起的角度微微繃緊,張開雙唇,急促地唿吸,好像幹渴的人亟待被澆灌,隻是沒有解渴的飲水。


    看得仔細了,雁風潯又發現,這人似乎在發抖。


    盡管身體震顫的幅度很小,但雁風潯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誰?”


    一道銳利的眼神在瞬間鎖住雁風潯,帶著強烈的殺氣。


    雁風潯立刻露出一副純良無害的笑容:“調查局的警官嗎?打擾您一下,我好像迷路了……”


    “離開這裏!”


    對方的表情再看見雁風潯的那一刻,忽然變得猙獰。看上去他相當驚訝,望向雁風潯的眼神可以用驚懼來形容。


    就好像,雁風潯站在這裏,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


    雁風潯表示無辜,他攤開手:“我也想離開,但這公園有問題。我走不出去。”


    秦招麵沉如水。


    雁風潯當然走不出,因為這片樹林已經處於秦招的能量場當中。


    相當於秦招用勢元創造了一種障眼法,所有從外麵路過這裏的人甚至動物,都會下意識無視掉公園的存在,直到能量場散去。


    這不是一種特別的異能,隻要自身勢元足夠高,在經過長期的作戰訓練後熟練運用自身的勢元能量,任何異能者都能辦到。


    可問題就是,秦招現在正處於勢元巔峰,他布下的能量場無人可破。


    雁風潯到底是怎麽走進來的?!


    難道這人的勢元比他還高?可能嗎?


    秦招死死盯著雁風潯,試圖從雁風潯身上找出隱世高手的證據。


    “警官,你別這樣看著我,不然我老覺得你要用那刀砍我。”雁風潯略感緊張地捧住自己的小心髒。


    怎麽看都不是什麽高手。


    秦招蹙眉:“你先出去,到警戒線外麵等我。”


    “可我有急事,警官。”雁風潯好聲好氣地說,“要不這樣,就跟我簡單說一下怎麽能走出公園,我自己出去,不耽誤您工作。”


    秦招看他往前走了一步,頓時一驚,他衝雁風潯吼了一句:“滾開!”


    但隨即,他看見雁風潯已經踩在那灘血跡上。


    秦招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兇什麽?”雁風潯不太高興,“是你把我困在這兒的,你有義務把我放出去。”


    秦招現在已經沒有工夫去關心雁風潯到底怎麽進來的了,他張了張嘴,口幹舌燥地問了句:“你……沒事?”


    “你希望我有什麽事?”


    雁風潯的禮貌已經快要耗盡,但還是硬扯出一個笑來,“我盡量滿足你。”


    如果他打得過秦招,在剛才那個“滾”字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動手了。


    但雁風潯很清楚,自己衝上去多半就是送人頭,所以他忍了。


    兩人幹巴巴地對視了幾秒。


    秦招緩緩吐了一口氣,口吻有些奇怪:“不,沒事就好。”


    說完,他眼睫不自然地眨了眨,竟然主動朝雁風潯走了過來。


    雁風潯開始在心裏推測這人是不是作戰的時候傷了腦子——說話毫無邏輯,一驚一乍。現在又突然朝他走過來,說不定馬上就要發瘋把他殺了。


    秦招在快要踩到雁風潯腳尖的時候,停下了。


    他們之間的保持了一個不算很安全的距離。


    隻要再往前走半步,秦招的刀就會碰到雁風潯的腰。他倆要是閑著沒事,甚至可以站在這裏數清楚對方有多少根睫毛。


    雁風潯當然沒有心情數睫毛,但他發現秦招非常認真地看著自己,原本狠戾陰沉的表情也變得有些茫然。


    這感覺有點毛骨悚然:“警官,我知道我長得不錯,但你這樣盯著我看還是有點——”


    話還沒說完,忽然就看到麵前的秦招身子晃了晃,然後直直朝他倒過來。


    正好落到他懷裏。


    “別這樣別這樣,我可不是隨便的人啊。”雁風潯生怕他的刀戳到自己,下意識地想要推開。


    但碰到秦招手臂的一瞬間,他發現這人真是抖得厲害。


    他一驚:“你受傷了?”


    “你真的……沒事。”


    秦招無力地往下滑了一下。


    雁風潯單手把他撈起來,終於被煩到了:“一直問一直問,我看你就是盼著我有事。”


    “聽著。”秦招靠在雁風潯手臂上,喘了喘氣,忽然道,“調查局辦案,現在,我要合法征用你……”


    雁風潯很想說點什麽嗆他兩下,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聽對方把話說完。


    秦招喘了喘氣,才繼續說:“征用你本人,背我出去。”


    “我算是明白了,”雁風潯氣笑了,“你壓根兒也不是什麽調查局警察,就跟這兒占我便宜來了是吧。”


    秦招沒解釋,隻說:“帶著我,你就可以走出這裏。”


    “行。”雁風潯很果斷地答應了下來。


    但他沒有背秦招,而是直接彎腰,用肩膀頂著秦招的肚子,把人扛了起來。


    “唔。”秦招差點被他頂得吐出一口血,“換個——”


    “就這麽著。”雁風潯扛著他,明知道秦招不舒服,還故意顛了顛,“難受也給我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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